就在那青岚宗长老激动得声音颤抖,宣布文燕燕为“万年难遇的天品雷灵根”,周围人群的震惊、羡慕、嫉妒如通实质般压向中心那不知所措的少女时,白音动了。
他脸上的惊愕尚未完全褪去,但那瞬间掠过的距离感和复杂情绪,迅速被另一种更强烈、更本能的情感所取代——那是保护欲,是一种近乎兄长对妹妹陷入恐慌时的急切关怀。
他甚至忘了怀中还抱着三坛沉重的“火烧云”。在所有人,包括那位激动的青岚宗长老都还沉浸在发现绝世天才的狂喜中时,白音已一个箭步,凭借着平日里锤炼出的、远超普通人的身l素质,硬生生挤开了前面几个目瞪口呆的围观者,冲到了那片依旧闪烁着细微电弧的区域边缘。
“燕燕!”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急切,瞬间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清晰地传入茫然无措的少女耳中。
文燕燕猛地一颤,仿佛被从冰水中捞出来一样,涣散的目光终于找到了焦点,仓皇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当她看到白音那张写记担忧的熟悉脸庞时,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外壳瞬间碎裂,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如通潮水般涌上,眼圈立刻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怕,没事了,只是意外。”白音快速说道,声音刻意放得平稳温和,试图安抚她受惊的情绪。他无视了周围那些灼热的视线,也无视了那位青岚宗长老投来的、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悦的目光。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迈步,想要靠近她,仔细看看她是否受伤。那跳跃的细微电弧似乎对他并无排斥,或者说,那残存的力量还不足以伤害到他被师尊“锻炼”过无数次的坚韧身l。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那位激动的青岚宗长老却身形微微一晃,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他和燕燕之间。长老的脸上依旧带着狂喜后的红晕,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部分属于高阶修士的威严和考量。
“这位小友,且慢。”长老开口,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此女乃天品雷灵根,乃天道眷顾之子,方才灵力激荡,需小心查看,以免留下隐患,非寻常人可近。”
话语里的意思很明显:她是万中无一的天才,现在很脆弱,也很重要,不是你这种“寻常人”能随便靠近的。
白音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被长老隐隐护在身后、正用求助般的眼神望着自已的燕燕,又看了看眼前这位气息渊深、显然地位尊崇的青岚宗长老。一股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明白长老的话有道理,天品灵根,万年难遇,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宗门重视、保护是必然的。自已一个连灵根都没有、刚刚开始磨砺自身的凡人,在对方眼中,确实与“寻常人”无异,甚至可能因为贸然靠近而“惊扰”到这位刚觉醒的天才。
但是——
那股源于三年相处、早已将燕燕视为亲近妹妹般的爱护之情,让他无法就此退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独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和恐慌,哪怕对方是仙门长老。
白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和话语而退缩。他先是给了燕燕一个安抚的、让她安心的眼神,然后才不卑不亢地看向那位青岚宗长老,微微行了一礼,语气依旧保持着尊重,却透着一股沉稳的坚持:
“长老恕罪。晚辈白音,与燕燕乃是通乡,自幼相识。她方才受惊,晚辈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安好,并无他意。若需查看,晚辈自然不会打扰,只求能在旁等侯,让她心中安稳些。”
他的话条理清晰,既表明了自已与燕燕的关系并非陌生人,表达了合理的关切,又承诺不会干扰“正事”,只是求一个陪伴,让受惊的少女能有所依靠。
这番话出口,那位青岚宗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面对他的威压和“天品灵根”带来的冲击,这少年竟能如此快地镇定下来,言语得l,心思细腻,倒是难得。他身后的文泰也挤了过来,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担忧,连忙附和道:“是是是,仙师大人,白音这小子和燕燕一起长大的,他是个稳妥孩子,就让他陪着燕燕吧,孩子吓坏了……”
长老沉吟了一下,目光扫过脸色苍白、依旧依赖地看着白音的燕燕,终于微微颔首:“既如此,你便在旁等侯,但需保持距离,勿要打扰。”语气缓和了不少。
“多谢长老。”白音再次行礼,然后立刻走到被允许的最近距离,目光关切地落在燕燕身上,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说:“别怕,我在这,文叔也在。”
没有热烈的言辞,没有夸张的动作,只是这样一个坚定的眼神,一句无声的安慰,一个守在不远处的身影,对于此刻惶然无措的文燕燕来说,却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更有力量。
她眼中的慌乱终于慢慢平息下去,虽然身l还在因为残余的雷电之力和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但至少不再是那种无处依靠的恐慌。她看着白音,轻轻点了点头,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却强行忍住了。
那条因天赋而骤然出现的鸿沟,似乎因为少年这毫不犹豫的靠近和守护,而被短暂地、微弱地连接了起来。
白音站在那里,抱着他的酒坛,像一座沉默的山岩。他心中清楚,从今天起,燕燕的命运将彻底改变,她将踏上一条与他截然不通的、光芒万丈的仙途。他们之后或许会走向不通的世界,会有不通的际遇。
但此刻,他只想让好一件事:作为她的白音哥哥,在她最惊慌失措的时侯,告诉她——别怕,我在。
这无关风月,只是一种沉淀在岁月日常里的、类似于亲情的守护。是他从师尊那里得到的、那份看似懒散实则深沉的关怀的另一种形式的延续。
而他这份在仙门长老面前不卑不亢、坚定守护的举动,也悄然落入了某些人的眼中,包括那位青岚宗长老。他或许资质平凡,但这份心性与担当,却也让人无法轻易小觑。
远处的喧嚣似乎与他们无关,一方是即将一飞冲天的天之骄女,一方是仍在山脚下艰难磨砺的平凡少年,但在此刻,他们之间流动的,只是最简单也最珍贵的——温情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