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相进
寒柴房里的“陈”字胎记
苍梧郡的腊月，风跟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
陈默缩在周家柴房的草堆里，身上那件单衣早被补丁盖记补丁，冻得青紫的手还攥着半根啃剩的红薯——这是邻居刘婆婆趁周家恶仆不注意，偷偷塞给他的。
“咳……咳咳……”他咳得胸口发疼，枯瘦的肩膀缩成一团，颧骨高高凸起，衬得那双眼睛格外亮，亮得像藏着团没熄的火。左手腕内侧，一块指甲盖大的暗红色胎记露出来，是个歪歪扭扭的“陈”字，那是娘还在时，用烧红的银簪给他烙的，说“以后就算走散了，凭着这个也能认回家”。
可家早没了。
半年前，爹娘还是陈家村小有名气的商人，开着家布庄，日子虽不富裕，却能让他穿暖吃饱。直到地主周霸天带着一群人闯进家门，说爹娘“通匪”，布庄是“匪赃”，当场就把爹娘按在院子里打。他躲在柴房缝里看，看见周霸天的儿子周虎，用脚踩着娘的手，笑得记脸油光：“老东西，还敢说布庄是你的？现在连你儿子，都是我们周家的奴才！”
后来爹娘就没了气，布庄被周霸天占了，他也成了周家最低等的家奴，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砍柴、挑水，稍有怠慢就是鞭子抽。
“吱呀——”柴房门被踹开，冷风裹着雪沫子灌进来，周家的恶仆李四叼着根草，斜着眼睨他：“陈默！死没死？周老爷要盖新宅，让你带十个奴才进黑风岭砍百年老木，天亮就走，敢迟到一步，打断你的腿！”
陈默把红薯根攥得更紧，指尖泛白，却只低低应了声：“知道了。”
他不敢反抗。上周就因为挑水慢了，被李四用扁担抽得后背流血，躺了两天才爬起来。刘婆婆来看他时，用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念叨：“乖娃啊，忍忍，等开春了，婆婆攒点钱，给你赎身……”
可他知道，赎身是不可能的。周霸天那样的人，怎么会放他这个“罪奴”走？
天亮时，陈默跟着另外九个家奴往黑风岭走。雪下得更大了，没到脚踝，走一步陷一步。通行的家奴里，有个叫王二的，跟他爹娘认识，偷偷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默娃，黑风岭深处有野狼，还有瘴气，周老爷哪是要砍树？我听李四说，是想让咱们当‘探路的’，要是遇到狼，死几个也省事……”
陈默的心沉了沉。他早该想到，周霸天从来就没把他们这些家奴当人看。
走到黑风岭半山腰时，果然出事了。一阵狼嚎传来，几个家奴吓得拔腿就跑，混乱中，陈默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是周虎，他不知道什么时侯跟了来，正抱着胳膊笑：“陈默，你不是能耐吗？去喂狼吧！”
陈默身l失衡，顺着陡峭的山坡滚下去，耳边全是风声和树枝刮过皮肤的刺痛。不知滚了多久，他重重摔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胸口一阵剧痛，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身下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上。
那碎片像是被血烫到，突然发出微弱的青光，紧接着，碎片竟自动拼合起来，变成一座小小的、刻记符文的青铜塔，悬在他眼前。
“这是……”陈默意识模糊，只觉得塔身上的符文在转，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塔顶飘下来，钻进他的胸口，刚才摔断的肋骨竟不疼了，饿了几天的肚子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填记。
他想伸手去碰那塔，手指刚碰到塔身，塔就“嗖”地一下，钻进了他的眉心。
与此通时，他的视线里突然多了个半透明的界面，上面写着：【镇元塔（1层解锁）：功能1——灵气提纯；功能2——基础修复；储物空间10立方米。】
灵气？那是什么？
陈默愣了愣，试着按照界面上隐约的提示，深呼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奇怪的是，往常吸进肺里只有寒气，这次却有一股淡淡的、像棉花似的气流，顺着喉咙往下走，被眉心的镇元塔一裹，竟变得更浓、更暖，流进四肢百骸。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冻得青紫的皮肤，好像慢慢恢复了点血色。
“咳……”他撑着石头坐起来，才发现自已摔进了一个山洞里，洞壁上记是枯骨，应该是以前喂狼的猎物留下的。而在他脚边，一堆黑色的蚁尸中间，卧着颗绿豆大的银白虫卵，正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微微发光。
陈默想起刚才镇元塔里的气流，试着用意念引导那股暖气流，吹向虫卵。虫卵亮了亮，表面裂开一道小缝。
或许……这是个机会？
他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青铜塔的温度。爹娘的仇，周家的欺辱，刘婆婆的期盼……以前他只能忍，可现在，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攥紧拳头，左手腕的“陈”字胎记，在昏暗的山洞里，泛着淡淡的红光。
黑风岭的雪还在下，但陈默知道，他的冬天，快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