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羽才十六。
在他眼里,霍骁、裴羡这些过了二十的,都该归到“老男人”堆里去。
可实际上,谢凛羽心里正憋着一股无名火,恨得牙痒痒。
凭什么他在这里急得像只炸毛的猫,那个死装的裴羡却稳坐那里,眼皮都没抬一下,面上瞧着风平浪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掀不起他半分波澜?
论阅历,论沉稳,他确实比不过这些“老男人”,眼下能拿得出手的,似乎也只有这年轻的资本和撒娇黏人的本事了。
这么一想,谢凛羽猛地挺直脊背,扬声冲店里的伙计吩咐:“给我搬张椅子来。”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
这方桌本就不大,堪堪容得下四个人。
原先的座次是裴羡靠窗坐着,云绮挨着他。谢凛羽来了,自然没法把坐在里头的裴羡挤走。
可就算挤不走,他也绝不肯坐到云绮对面去。哪怕是搬张椅子加座,他也要凑到云绮旁边。
倒是霍骁,目光缓缓在嚷嚷着要搬椅子的谢凛羽与裴羡平静的眉眼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回桌面。没说什么,径直坐到了裴羡对面。
椅子还没搬来,云绮便开口道:“我让伙计再添些吃食,顺便去洗个手。”
话音刚落,她便站起身。
谢凛羽眼睛一亮,几乎是立刻就黏了上去,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我也去,我陪你一起。”
云绮可没打算从中调停什么。
谢凛羽心性单纯好哄,霍骁和裴羡却各有心思。既然撞上了,索性就叫到一张桌子上。
男人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省得在她面前暗潮涌动,她可没耐心照顾每个男人的心情。
她一走,谢凛羽就像是跟屁虫似的立马跟上。
方才还隐约有些喧闹的角落便骤然静了下来。
方桌两端,霍骁与裴羡隔着短短一张桌子相对而坐。
裴羡眼帘微垂,依旧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宛如冰雕雪琢的高岭之花,周身萦绕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息,仿佛这尘世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霍骁则端坐不动,肩背挺得如松如柏,眉宇间自带一股久经沙场的沉肃冷冽。他的视线落在裴羡面前的两碗粥上——其中一碗,正是方才裴羡喂给她的。
明明没什么动作,霍骁周身却像一张拉满的弓,无声地绷紧了周遭的空气。
两人都没说话,无形的气场却在桌面上方悄然碰撞,带着某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连窗外掠过的细雨都仿佛轻了几分,怕惊扰了这凝滞的对峙。
霍骁抬眼,目光沉沉地落在裴羡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锐利。
平静道:“我记得上次在揽月台上,裴相还当众拒绝过云绮。她受了伤,让裴相抱她下去,裴相都说不愿意。”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视线地深沉扫过那碗粥,“没想到,刚才在外头,倒见裴相亲自给她喂粥。”
裴羡闻言,眼帘微抬,目光清冷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