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云绮旁边的裴羡,声音里瞬间裹了层委屈,提起裴羡时又带上咬牙切齿的劲儿:“阿绮,你怎么这么早会和他在一起吃早膳?”
霍骁也随之出现。
他的目光落在裴羡身上时,对方只是极淡地抬了下眼,眼帘半垂着,遮住了眼底大半情绪,只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线。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带着种近乎孤僻的疏离,仿佛周遭的喧嚣和眼前的人,都与他隔着层无形的屏障,淡漠而自成一片清冷的天地。
谢凛羽和霍骁进来的动静,也吸引了慈幼堂的孩子们,吴大娘有些惴惴不安地朝这边望了望,云绮却朝她招了招手:“吴大娘,您来一下。”
“给您介绍下,这位是霍骁霍将军,”云绮看向吴大娘,语气坦然,“这段时间我给慈幼堂添置物资、买下那处宅院,用的其实都是霍将军的钱。”
霍骁不由得一怔。
给慈幼堂买物资和宅院?
她什么时候做了这样的事情?
云绮又转向霍骁,介绍道:“这位是慈幼堂的吴大娘,她在堂里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昨日下午我来看孩子们,恰好裴丞相也来了,后来遇上暴雨马车难行,我们所有人昨夜便都宿在了这家客栈。”
霍骁这才注意到,客栈一角围坐着二三十个孩子,小脑袋凑在一起,正怯生生地望着这边,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与拘谨。
原来,她和裴羡昨夜并非单独在此,不过是偶然遇上。
霍骁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先前绷得笔直的肩线,像是被抽去了紧绷的弦,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连呼吸都比刚才匀畅了些。
她这是在跟他解释?
霍骁原本钝痛的心脏,像是被温水轻轻浸过,蓦地一软,连带着那点沉在心底的涩意,都悄然泛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甜。
他不是没看见,方才裴羡为她以唇试粥温,那近乎亲昵的姿态,还有险些吻上她的瞬间。裴羡对她的态度,分明与往日不同。
昨日这场暴雨里,他们之间一定还发生了些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但至少,她跟他解释了。
哪怕隐去了什么。
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吴大娘早听过霍将军的名号,却没料到云绮为慈幼堂所做的一切,竟都出自这位将军的资助。
她连忙上前行礼道谢,絮絮说着这个月多亏了云小姐照拂,孩子们才吃得饱、穿得暖,如今更有了新住处,句句都是感激。
霍骁声线深沉平稳,开口时目光扫过云绮,语调暗藏着唯独对她才有的低柔:“这些事都是她做的,不必谢我。”
一旁的谢凛羽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瞪圆了眼睛。
他记起来了,回京后第一次见云绮——就是她蒙着面纱骗他要请帖那次,曾提过要往慈幼堂送冬衣和粮食。
后来知晓了她的身份,他只当那是随口胡诌。从前的她,哪里做过这样的事?可万万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在为这家慈幼堂奔走了。
谢凛羽此刻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早知道这样,他那时就该跟着来看看!她想做什么,他都能跟着过来,还轮得到这个裴羡昨日和她偶遇?
他凭什么有这种运气?
谢凛羽越想越气,眼神又忍不住往裴羡那边狠狠剜了过去。
想到云绮花的是霍骁的钱,他更觉气不过,语气酸溜溜的,开始蓄力攻击。
先是冲着霍骁哼了一声:“霍将军还算有自知之明。又没出什么力,不就是出了点钱吗,的确没什么好谢的。”
紧接着又转头打量裴羡:“裴丞相今年二十二了吧?文臣出身,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昨日暴雨里怕不是连桶水都提不动,想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话音未落,他又立马转向云绮,眼底的愤懑瞬间化作一副委屈巴巴的讨好模样,往前蹭了蹭贴近她,活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阿绮,我就不一样了。我有钱,又年轻,又有力气,你想做什么,我才是最能帮上忙最适合被你差遣的。你有事别找他们这种老男人,找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