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祈灼。
比起楚祈这个真名,云绮还是更喜欢祈灼这个名字。
来人坐在一张乌木轮椅上,轮椅扶手雕着精致纹路,边缘在光影里泛着浮光。
他乌发用一支雕花白玉簪松松别住,几缕墨发垂在额角,衬得眉如刀裁,那双桃花眼尾梢上挑,却似浮着碎冰,眼底清凌凌的光叫人捉摸不透。
他今日穿着淡粉锦袍,色泽柔和却丝毫不显女气,反在袖摆翻折间漾出几分疏朗风流,似斜插在瓷瓶中的半枝桃花,既含风露清姿,又添贵气。
领口松着半寸,露出颈间冷白的肌肤,骨节分明的指间转着枚羊脂玉扳指,右颊梨涡轻浅,唇角勾起的弧度像雪地上落了片桃花瓣。
明明生得温润如玉,偏在抬眼时漫出几分慵懒的矜贵,连身后垂手推轮椅的侍从,都被他衬得像幅淡墨画里的影子。
这张脸还真是让人一见钟情的模范。
这样一个人用这样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盯着你,从这双唇瓣里溢出温柔低语的情话,任谁都要抛却戒备、沉溺其中。
云绮眼里漾出几分透亮,对着祈灼道:“祈公子,你回来了。”
刹那间,祈灼落在楚翊手上的视线骤然收回。
再望向少女时,眼底冷光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揉碎了月光的柔意。
唇角梨涡浅陷,盛着不加掩饰的宠溺:“小乖果然是最心软的,见旁人弄脏了衣袖,竟肯留下来帮忙。”
他唤她小乖。
偏偏是当着楚翊的面。
还尾音微微上扬,似裹着某种旁人无法插足的亲昵。
楚翊,自然就是那个旁人。
楚翊立在原地,神色仍如深潭无波。
只是扣着云绮皓腕的手指缓缓松开,抬起眸来,声线平淡如寻常寒暄:“七弟,好久不见。”
祈灼轻勾起唇角,右颊梨涡若隐若现,下颌散漫微抬。
那双桃花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笑意:“四哥也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还是他九岁那年回宫,在那位皇帝陛下面前自请去守皇陵。
十一年光阴如白驹过隙,他未曾踏足那座皇宫半步。如今一句好久不见,跨度的确很久。
两个男人看上去都心平气和,甚至祈灼脸上还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云绮却能察觉到,他们彼此交叠的目光里,藏着如针尖对麦芒般的锋芒。
有一种暗潮涌动的火药味,在空气中无声蔓延。
打破这种无声对峙氛围的,是一道少女惊喜的叫喊:“——阿祈哥哥!怎么是你?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一旁的楚临也露出惊讶之色,诧异看着自己不知何时露面的亲弟弟:“阿祈,你何时到的这聚贤楼?”
云绮和楚翊在里间待了盏茶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