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见到眼前少女的第一眼开始,他如深潭沉水般的情绪,忽然泛起了微澜。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母妃寿宴的厅内。
他隔着层层攒动的人群远远看向她时,分明见她漆黑的眸子对上了自己的目光,可她却像是将他视作无关紧要的路人,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转身与旁人谈笑。
第二次感到被无视,是她以画作技惊全场后退场。
她坐在席间,对他身旁的楚临隔空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俏皮可爱的兔子点头手势,眼尾弯成两轮皎皎月牙。可任凭他目光灼灼,她却始终目不斜视,连余光都吝啬给予。
所以在去揽月台时,他才会开口将她拦住。目光盯着她的双眼,问她他们是不是之前见过,又问她是不是讨厌自己。
直觉这种东西总是很微妙。
即便她在他面前噙着纯真烂漫的笑意,或是在他的要求下,声音软糯地唤了他一声“表哥”。
他也能轻易看穿,她那副乖软顺从的模样不过是装出来的,字字句句都透着敷衍的意味。
可楚翊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何她对旁人可以毫无保留地露出真心,唯独在他面前却看似亲近实则凉薄。
并非因为他是皇子,毕竟她对太子都可以不设防地谈笑。
而且他听闻,据说她和他那位自幼不在宫中、如今成为父皇一块心病的七弟关系匪浅,想来这也是她今日被太子请来的缘由。
为何她喜欢楚祈,却讨厌他?
无论是身材容貌,还是天赋资质,他并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
楚翊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点执念。
他希望眼前的人,眼里可以有他,而非一再地虚与委蛇或无视。
楚翊用手巾擦拭着自己衣袖上被溅到的汤渍,见状,云绮便道:“既然殿下没别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便要离开。
但刚一转身,手腕忽然被一片温热隔着衣料扣住。楚翊的指节握在她腕骨处,力道不重,却叫人无法忽视。
她回过头,见楚翊神色未变,目光却凝在一旁桌上方才侍从送来的一小罐烫伤药膏。
“手背,刚才被烫到了。”
“可以帮我上药吗。”
他的声音低沉似碾过云层的闷雷,明明隔得近,却又带着几分哑意。
云绮这才注意到,男人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背。
虎口上方凝着片淡红的痕迹,边缘微微发肿,显然是方才被热汤溅到的烫伤。
之前在楚临面前,他不是还说自己无碍的吗。
还没待云绮开口答应或拒绝,原本虚掩的房门忽然被推得敞开半尺,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一抬眸,便撞进一双尾梢上挑、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里。
那双眼浸着三分笑影,又像春溪里未化的薄冰,在斜斜漏入的日光下晃出玩世不恭的粼粼波光。
目光似不经意扫过男人扣着少女皓腕的手,语气漫不经心却藏着针尖:“我倒是不知道,四皇子竟这般娇气,上个药还需要旁人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