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这边的雅间气氛和睦。
明昭侧身坐在云绮身旁,先取过茶夹将茶盏逐一烫过,随后执起紫砂壶,低斟高冲间,碧色茶汤如注落入盏中,泛起细密的白色泡沫。
紧接着,他用茶盖刮去浮沫,再将茶盏轻轻推至云绮面前,动作行云流水,尽显娴熟,恭敬开口:“小姐请用茶。”
墨宸坐在柳若芙身边,正专注地替她调整茶盏的位置。见她袖口不小心沾了些茶渍,便立刻拿起帕子替她擦拭,柳若芙连忙推脱说不用了。
剩下的八个少年垂手立在一旁。
他们目光专注地看着明昭和墨宸的动作,有的在暗暗记下煮茶的步骤,有的则留意着两位少女的需求,随时准备上前侍奉。
整间雅间里一片安静,唯有茶香四溢。
倒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云绮看向明昭,闲聊一般问道:“你生得这般俊俏,又这般机灵,怎的偏来这地方做茶侍?”
明昭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垂落,声音里带了几分苦涩:“不瞒小姐,小人今年十五岁,家中父亲瘫痪在床,母亲也病重不起,底下还有个刚四岁、尚不懂事的妹妹。”
他抬眼扫了扫屋内其他少年,接着道:“其实来这里的人都和我差不多,大家都各有各的难处。”
“但我们都是自愿来的,因为漱玉楼老板给我们的酬劳很高,这里来钱又快,远胜过干别的营生。在这京城里寻其他差事,月钱最多不过二三两。”
柳若芙听了,忍不住开口问:“那,你们是不是真的会被有些客人轻薄?”
明昭闻言苦笑一声,神情显得有些无奈:“这是难免的,有些客人本就冲着我们来的。若肯赔笑脸、陪两杯酒,赏钱能多出一倍,大家也都不觉得有什么。”
“我们漱玉楼的顾老板是个良善之人,他从未逼迫我们做这些事,只说给我们提供这样一份营生,还说我们存够了钱,想离开随时都能走。”
“所以,漱玉楼从不缺想来的人。只要自愿做这事,又能吃苦,顾老板都会收留,给的酬劳也一视同仁。充其量,就是会对样貌要求严格些。”
这种风月场所竟然有这样的老板,也的确显得很良心了。
毕竟没有苛待压榨这些出身穷苦的少年,反倒给了旁人难及的高薪差事,且只需侍奉茶汤、无需卖身。
即便有时要受些调戏轻薄,也是自己为了多换些赏钱的自愿选择,也算不上什么。
于他们而言,能有这般挣快钱减轻家中重担的活路,已是十分幸运了。
云绮轻抿了一口茶,想起话本子里的桥段。
这漱玉楼明面上是文人雅士品茶听曲的雅集之所,暗地里却如一张细密蛛网,专捕捉达官显贵言谈间的情报。那位幕后老板是江湖某个情报网的掌舵人。
招这些俊朗少年来,也是吸引宾客的一种手段。达官显贵来得多,获取的情报也就多。
云绮抬起眼来:“我累了,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按按吧。”
她放下茶盏,白皙纤细的指尖点向立在博古架旁的两个少年——一个生得杏眼桃腮,另一个眉如墨画。
这些少年虽日日周旋于权贵之间,却从未见过这般明丽照人的少女。好似有资格上前伺候,是某种恩赐。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想主动上前侍奉某个客人。
此刻听她传唤,两个少年皆是眸光微颤,面上浮起薄红,脚步轻快地来到她身侧。
眉如墨画的少年立在云绮背后,望着她后颈露出的雪腻肌肤,只觉得被晃了视线。
这小姐怎生得这样好看。连颈间的肌肤细如凝脂,说不出的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