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底恨得咬牙切齿,面上仍强撑出三分慈爱,颤声朝云绮道:“傻孩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娘何时让你做过这种事?”
她转而望向皇后,衣袖下的指尖微微发抖:“皇后娘娘明鉴,从前我对云绮有多溺爱,满京城有目共睹。我视她如掌上明珠,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皇后却神色微沉,目光淡淡扫过萧兰淑面容:“从前云绮是侯府嫡女,是萧夫人唯一的爱女,萧夫人自然疼爱。可如今,萧夫人真正的爱女另有其人,云绮只是与侯府没有血缘的养女罢了。”
人心,谁不是更偏向血脉相连的。
这话如针尖般扎进萧兰淑心口。
皇后分明是在暗示,她为了亲生女儿,完全有可能牺牲养女的体面。
皇后看向萧兰淑,语气轻缓却带着几分深意:“此事究竟是误会,还是另有隐情,原是侯府的家事,本宫本不便多说。”
“但本宫只是想提醒萧夫人,膝下多了个女儿是福气。若不能一视同仁,反叫外人看了笑话。”
这话似是善意提醒,却暗藏锋芒。
永安侯府乃高门勋贵,若传出苛待养女的丑闻,受损的不仅是萧兰淑这个主母的贤名,更是整个侯府的颜面。
萧兰淑的脸色白了白,知道今日云绮在皇后面前得了脸,皇后是在点自己。
若是日后再闹出这样的事,她得罪的可就是皇后了。
良久,萧兰淑才勉强福了福身,声线里带着几分涩意:“娘娘教训得是,妾身定当牢记于心,好好教导两个女儿。”
皇后向殿内一众宾客抬手示意,声线里浸着一丝疲惫:“今日宴会便到此为止吧。”
安排完此处事宜,她还需往昭和殿去——也不知荣贵妃腹中的孩子,究竟保住了没有。
今日她心底感激云绮,不独因这孩子在险境中推开自己,让自己没有受伤。
更因若不是这一推,荣贵妃诬她“蓄意推搡”的构陷,怕是要叫她百口莫辩。皇上心疼荣贵妃,盛怒之下,她这个中宫之主怕不是会无端遭罪。
这孩子这一推,帮了她大忙。
皇后先行离开。
宾客们纷纷俯身行礼,殿内霎时泛起衣袂轻擦的窸窣声。
谢凛羽看着眼前的云绮,眉头紧拧道:“怎么样,你还能站起来么?”
云绮试着蜷了蜷腿,睫毛忽地颤动,樱唇抿出一道苍白的痕。
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地蜷在台阶上:“疼”尾音细得像游丝,听得少年心口猛地一揪。
谢凛羽忙不迭按住她,不让她乱动,向来倨傲的声线此刻只剩一丝诱哄:“好好好,小祖宗你别动了,我抱你起来成不成?”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他与云绮是穿开裆裤时便认识的交情,而且京城贵胄也无人不知。谢凛羽不觉得自己需要避什么嫌。
再说,他不抱,总不能让别的什么人,比如侍卫和太监抱她出宫吧。
眼前这人娇气得很,又有洁癖。
若是真是什么侍卫太监碰了她,她指不定要嫌弃死。
正当谢凛羽弯腰要托住云绮膝弯,把她抱起来时,一只强有力的手却忽然将他的手按住。
只见霍骁不知何时立在他身后,眉眼像是浸在阴影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