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京绷紧牙龈，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控，也不知道怎么的，气更是起来了。
说来说去，他想要的答案也没得到。
每一次，她就真的都这么偶然，刚好破坏他的事？
“滚。”傅寒京撒开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碍眼。”
楚染手里的创可贴早就不知道甩哪去了。
她抬起手，茫然的在自己手里看了看。
正好傅寒京能看到她断劈的指甲，已经有隐隐的血痕。
楚染对傅析年确实有歉意，不过刚刚的创可贴她真的是想拿来自己缠手指的。
这会儿傅寒京应该也能明白过来了。
但他不可能说什么，作势拉开门要走了。
楚染突然从身后抱了他，环住他紧窄的腰身，语气里都是低软的，“傅寒京。”
她很少这么喊他名字。
傅寒京身躯略微僵硬，嗓音也是冷冷的，“松开。”
但楚染还是把话说完了，“我们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回家就吵？我再爱你，也是会痛的……”
楚染抱了会儿，还是怯怯的放开了他，但一双湿润通红的眼睛就那么巴巴的看着他。
傅寒京只是拿开她的手时候侧身瞥了一眼，就那么一眼，就没由来的烦躁。
也许是她备受傅正雄喜爱的缘故，天生就跟他犯冲？
每一次看到她这个软糯糯泪滴滴的样子，傅寒京都感觉从脚底生出那种烦躁的无力感。
终于拉开，甩门走人。
楚染当然也不惊讶了，他们每一次见面之后，基本都是以这种非常不愉快的场面结束的。
也正是因为这么不愉快，傅寒京才会每次回来播完种就又马不停蹄的离开，一走就是半年。
今天她抱了他那么一会儿，他是不是得恶心到收拾东西连夜出国？
意外的是，楚染收拾好，换了衣服出去，傅寒京竟然还在宅子里，可能是被老太太叫去后院说话了。
远看像一头温顺的松狮，时不时点一下头，低首，额前碎发遮挡，只论外形是好看的，像漫画男主。
他突然抬眼朝后门方向，楚染被看个正着，也不好躲开，只能走过去找老太太。
她到旁边的时候，正好听到傅寒京慢悠悠的问了句：“您真的相信，我妈是病死的？”
沈玉华皱起眉，“你这是什么话？”
“你爸当年可是都对外发布了要娶你妈的，他这人虽然性格不怎么样，但既然说了肯定会做。他对你妈有感情。”
“你妈妈是生了你之后，身体突然每况日下，欸！”
傅寒京不置可否，表情也是意味不明。
楚染第一次听到关于傅寒京母亲的话题，傅家从来没人提过，她兴趣也不大。
老太太语重心长：“我知道你贪玩，也知道她的死让你对你爸意见很大，但有些事损人不利己，别老是想着跟你爸对着干，公司又不是你爸一个人的，真出了事，那么多人要受罪，你忍心？”
末了又还是忍不住瞪他，“心里痛快那一下能涨两斤还是怎么？”
傅寒京嘴里叼了根不知名的青草，吹了吹气，“正减肥呢，您别咒我。”
沈玉华看不惯的伸手拽掉那根草，语气严肃，“还有啊，不能因为这点矛盾，又把染染一个人扔下，你答应了以后搬回婚房的。”
傅寒京轻哼，没顶嘴。
倒是极其欠的一句：“偷听长不高，难怪小矮子。”
楚染：“……”
老太太蹙了一下眉，然后反应过来，回头才见楚染，立刻笑得慈祥，继而担忧，“吓到了没有？”
楚染摇摇头。
她刚要坐到旁边，傅寒京起身摆着两条长腿走了。
老太太指了指，让她坐傅寒京坐过的地方，“那儿暖和，臭小子还知道疼人。”
天气还冷，后院的小亭这吊椅虽然是木制，但中间也有铁质合页和铆钉，直接坐下是很冰的。
傅寒京娇气，专门铺了一层绒毯。
楚染顺势准备坐下，屁股突然被人拍了一把，让她起开。
——是傅寒京折返、凭空出现，竟然准备拿走他的毯子。
显然是听到老太太那句话了，为了证明他不是心疼她而专门挪位置，证明他对她可没感情！
沈玉华一看，直接抬脚踹他，“边去！闲的你。”
傅寒京扯了两下做样子，倒真走了。
沈玉华在想，人越想证明的东西，越有猫腻，只是当事人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明白。
楚染终于坐下了，整个人一下子被傅寒京的余温包围，感觉不太自在。
沈玉华笑着看楚染，“你今天真的是凑巧去试课了？”
楚染在老太太这儿不玩心思，很放松，摇头，“不是，不过原因您听完可能会有点生气，还是不提了。”
沈玉华以为是她工作上的其他缘故，也不多问了。
倒是楚染也直接问：“傅寒京今天刚好不去酒店，也是巧合？”
沈玉华也摇头，“他也故意的。”
嗯？
“他对他爸一直都有怨气，你知道的。”沈玉华无奈的叹口气。
楚染点头，这个她知道。
但傅寒京的重点，是想制造傅氏和彭仿有染的丑闻，看似简单，只是对傅正雄的一种发难。
可楚染想的更深——
要做这个，首先要知道彭仿的行程，这一点对普通人来说，就已经很难了。
又一次觉得傅寒京有点问题。
还得用心防，真头疼，他倒不如像之前一样继续躲外面别回来。
沈玉华握了楚染的手，“你又救了公司一回，你爸心里估计很高兴，想想要点什么？”
楚染摇头，一脸认真：“不太好，显得很功利，容易被爸发现我贪财，到时候知道咱俩一伙，老小都得玩完！”
沈玉华忍不住笑，“说你胆子大，还是胆子小呢？”
不居功自傲，挺好的。
但沈玉华得替她想一想。
“对了，小曼过两天跟你养母喝茶，说不定喝得开心，她会跟正雄提，看看给你点什么。”
秦乙曼和傅正雄感情好，这种事秦乙曼提反而非常合适。
楚染乖巧的笑，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她不用拒绝。
反正好事会不会发生还另说，但秦乙曼喝茶回来一定是气得七窍生烟。
晚饭桌上。
傅析年眉骨擦破那儿已经贴了创可贴，只有嘴角的淤青看得见。
这副样子换平时肯定被傅正雄骂，但今天傅正雄没说教，难得还给傅析年夹了菜。
——对继承人无声的肯定。
楚染因为歉意，加上傅寒京的醋意，都不怎么看傅析年。
反而傅析年很坦荡，在桌上直接关心她：“你身边一直没有司机或者保镖？”
楚染吃饭的动作顿了顿，讪讪的摇头，“没、没……”
楚家又不是什么大豪门，顶多是暴发户，这几年跻身上流都是把她送人换来的好景。
傅析年直接吩咐傅寒京，“今天很危险，你抽空给小染找个人。”
傅寒京事不关己，“身边都是狐朋狗友，我上哪找？”
傅析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很自然就把话接了回去，“那就我替她看看。”
这些傅寒京插不上嘴了，毕竟是他自己拒绝了的，全家都听见了。
楚染只能自己拒绝，“不用的，今天其实只是意外，我平时就上上课，带个保镖反而不方便。”
主要是不方便她偷偷做自己的事。
傅析年只是象征性的回应：“到时候再看，也不一定有合适的人选。”
当晚傅寒京挺安静，只躺在床上刷手机，没找她麻烦。
楚染洗完澡上床的时候，听到他手机震动。
但傅寒京看了一眼，屏幕略避开她，挂掉了。
其实楚染一直听说他在外面玩得很花，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他不用躲，她不会多问。
拉过被角，睡觉。
后面好像电话又响了，听筒里似乎有女人的声音，傅寒京起来去了阳台。
楚染闭着眼好一会儿，逐渐睡过去。
三天后，是二月二龙抬头。
傅家上下有事没事的都到户外去，寓意采龙气，全年运势如龙。
秦乙曼就是这天约了朋友喝茶，叫上了周四慧。
周四慧来得早，看着陆续又来的豪门阔太，她不尴尬也不露怯，反而觉得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周四慧口舌好，会说，气氛还是不错的。
后来她顺手拿了一套护肤品给秦乙曼，知道秦乙曼注重护肤美容，这是夫妻感情的关键。
东西确实不赖，送到秦乙曼心坎儿上了！
秦乙曼当然趁机夸了楚染，“你养了个好女儿，我们全家都喜欢，有空咱们得多走动！”
不过呢，这气氛在某个富太太开口后有点微妙。
那人也拎了个礼盒送秦乙曼，“听说是二十年的山参，而且是野生的，我们用着感觉浪费，傅董不是很喜欢收藏这些吗？我就献丑带过来了。”
秦乙曼最多见过十五年的，就是傅正雄刚送了楚染那支，说十五年已经顶好了，难道真有二十年的？
她打开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果然，假的。
按理说秦乙曼也不用戳穿，但既然是送给她的，那她要是接了就等于受了人家“二十年野山参”这回事的大礼。
关键东西是假的，那她凭什么吃这种亏？
肯定不收，还得给个理由，不能让人家脸上不好看。
可秦乙曼懒得找理由，只是稍微委婉了点，“你从哪买的，是不是被人骗了？”
那人一怔，“不可能！”
她说：“我儿子的同学给他的，说是京市大豪门送出来的年礼！”
言外之意，大豪门送的年礼，那能假吗？
周四慧刚刚看到那东西的时候，茶杯差点掉了。
现在听到这里，更是拧了眉，心里突突的跳着，她说的“儿子的同学”，总不会是楚恩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