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平时，知道傅寒京动手，少不了老太太和他爸一顿教训，这除夕也毁了。
但看到楚染嘴唇那样，谁还开得了口？
傅正雄轻微皱了眉，楚染来后，家里确实安宁多了。
她是个好儿媳，傅正雄当然清楚。
不过，还是警告秦乙曼，“楚染再好也嫁不了傅析年，收起你的心思。”
傅析年是傅氏继承人，楚家在京城连名都排不上，何况楚染还只是养女，门第、身份摆在那儿。
在傅正雄看来，她跟傅寒京反而刚好，楚染单纯好掌控，就算将来傅寒京有什么不轨，他都能及时知道。
这么一想，倒是觉得确实可以对楚染好一点，帮她在娘家挣点面子也不算什么。
宅子里很热闹，一群孩子闹腾得很，也只有楚染能跟他们玩到一起。
秦乙曼看着那边的楚染，还是很遗憾，要是她的儿媳就好了。
傅寒京被大姐叫到后门站着说话，他的视线略过团在楚染身边的一群孩子，“大姐。”
“你们的孩子该不是她生的？”
这么亲。
这个家还真是几乎没人不喜欢她。
傅佳阳跺了他一脚，“你是真的欠削。”
“家里所有孩子数学都是楚染辅导的，现在一个个不是拔尖就是中上，傅司念还竞赛拿了奖的，那都是楚染的功劳，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废？”
傅寒京是私生子，十八岁前夕被接回傅家，让他进了最好的学府，结果是科科考个位数！
后来家里砸钱辅导，成绩勉强够看，可一进公司的第一笔单子，就因为他一个简单的算数错误，公司直接损失百万，傅寒京也算一战成名了。
——傅氏私生子废物。
当时爸顾及面子，没把傅寒京开除，想让他从最基层做起，傅寒京当然不满，哥姐职位都重，就他边缘化，干脆摆烂了，跟爸的关系每况日下。
傅寒京也不恼，碰了碰杯，“嗯，就你们优秀，加起来不如个外人得宠。”
他一口干了杯里的酒，摇着闲散的步子回房间。
楚染这么受宠，想从家人作梗刁难她离婚，是有些难。
客厅里。
秦乙曼喊着让孩子们去洗漱睡觉，结果没人搭理。
“散了吧，你们小舅妈累了。”傅析年开了口。
孩子们喜欢傅析年的同时，也敬畏他，乖乖散了。
楚染跟长辈打了招呼也回了房间。
一进门，傅寒京又在玄关堵着，她顿了顿，默默的低头换鞋。
傅寒京那个角度正好看到她下颚的淤青，莫名蹙了一下眉。
在她准备过去时，他长腿一伸。
“你还会教数学？”
楚染抿唇，对上他似是嘲讽的视线。
她知道外面都说楚家的养女是个花瓶，懦弱胆小等等。
可哪怕稍微了解她一点都能知道她是机构数学老师，全家只有他不知道。
楚染咬了咬唇，没忍住心酸，“我是胆小不是傻。”
傅寒京看着她一副期艾柔软的模样，轻哼，“也不见得聪明。”
只是巧了傅正雄不喜欢太聪明的人，让她误打误撞上了。
既然她不够聪明，想让她做蠢事失宠的机会就多了。
“楚建国没找你？”傅寒京冷不丁的问。
说到这个，楚染就生气的看了他，“你为什么要跟我爸说那种话？”
今晚傅正雄找楚染之前，楚染其实就接到养父楚建国的电话了，说他已经找过傅正雄讨生意。
这么大的事，一个招呼都没跟她打。
一问才知道，是傅寒京怂恿楚建国，说傅氏肯定给他这个单子，让楚建国放心去找傅正雄要。
楚建国说了傅寒京原话：
【楚染私下很得傅董欢心】
“你觉得呢？”傅寒京看她急，嘴角弯起了弧度。
今晚他一直在等，没想到她一个字都不问，还以为她不知情。
这么一看，她都知道，竟然也憋得住，到底是不是真傻？
楚染明白的是，她这样不打招呼就给娘家卖了脸，傅正雄被架了起来，就会因为这件事迁怒她。
傅正雄对她有成见了，奶奶迟早护不住她，离婚的时间当然就缩短了。
幸好她刚刚留了后手。
但对着傅寒京，楚染眼睛又红了，表情痛色，“我喜欢你是什么错吗？你可以跟爸拒绝娶我，可以跟奶奶反抗不和我同房，为什么要背后这样对我……”
她像难过得说不下去了，吸了吸气，还轻细的打了个嗝。
傅寒京瞥了眼她的眼泪，无动于衷。
“相比起忤逆那俩，你不是更好欺负？”他毫不掩饰他的坏。
逼近一步，习惯的想扣她下颚，想起什么，没伸手，只低眉睨着她，“就当给你指条明路，趁他们还没厌恶你，自己去提离婚，否则以后多的是这种坑等着你，别等最后身败名裂才后悔。”
楚染倔强的看着他，“你怎么就肯定爸不会向着我？万一你弄巧成拙，爸只会更讨厌你，何必呢？”
奶奶说傅寒京因为身世和待遇而对傅正雄有怨，但正常思维不应该是他这个私生子尽可能讨好傅正雄？
他却反其道而行，处处忤逆。
事出反常必有妖，楚染有时觉得傅寒京未必是外界说的那么无能，但今晚一看，他又名副其实，做的事都幼稚，且得不偿失。
傅寒京懒得跟她说这些，轻哼一声，“这么看得起自己？”
傅正雄是什么人他会不了解么？哪怕枕边人都能朝夕之间翻脸。
傅寒京去了浴室。
楚染看着他关上门，淡淡的抬手擦掉眼泪。
以前听奶奶说他一回来就给傅正雄搅事，现在换成搅她了。
真不如不回来。
楚染走过去关了窗户，把养母的四个未接点开，拨回去，听筒略拉远。
刚接通，周四慧不出意外的发难，“嫁入豪门翅膀硬了？你别忘了是谁托举你高攀的傅家……说话！为什么不接电话？”
周四慧知道楚染胆小懦弱，但也难保进了豪门就痴心妄想，摆脱过去的身份。
楚染握着手机，小声的道歉，“妈，对不起啊，年夜饭大家都不玩手机，所以……”
她讨好的道：“单子的事，我都跟傅董说了的，您放心。”
周四慧狐疑，语气缓了缓，“傅董同意了？确定吗？”
楚染点头，“嗯，你们照计划初三过来拜年吧，傅董会同意的。”
周四慧知道她没心眼，也不敢说假话，这话听着这么肯定，必然是真的。
周四慧想到了傅寒京说楚染私下很得傅正雄欢心，看来傅正雄那老东西背地里够龌龊，儿媳妇都不放过？
不过，这正是周四慧想要的，她当初领养楚染就是因为她长得足够漂亮。
什么养女？不过是她楚家的金丝雀，什么时候需要，就什么时候塞过去换取利益。
嫁给傅寒京之前，楚染已经伺候过两个人物，都很成功。
看来有了经验，傅正雄也没逃过，那她在傅家的日子会比预想的久，下次他们的胃口也许可以更大一些。
楚染挂了电话，没等傅寒京，自己先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也没看到他，不过晚上他会回来睡，因为初八之前，所有人都得住在傅宅。
楚染当然不会以为傅寒京是因为听话，他不过是等着看她笑话而已。
初三。
楚染知道今天傅正雄有行程，这个会面的时间是一改再改，最后改到了初三的。
初三这么个不上不下的日子，傅正雄这样挑剔的人都愿意去赴约，说明这个合作对他来说有所犹豫。
时间约在下午四点半后，那么四点傅正雄会出门。
楚染在午餐时间“不经意”的提了一句：“爸，您最近好像见‘三’都特别吉利？”
傅正雄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以前还拜过庙，供过佛，很信这些。
而且这种事以前也有过，总被她不经意说中。
只有楚染知道，那不是不经意，而是她精心推算预测的结果。
傅正雄听完看了她，“是么？”
楚染乖巧的笑着点头，“您除夕夜点烟花点了三次，第四次就没点着。昨天打球也是三颗连中吧？”
然后指了指他手边的报纸。
——上一年度傅氏总利润，同比增值翻了三番。
没人知道楚染是顶级梅数精算师。
因为上一位梅数师给人效力却才大招嫉，反而落得个死无全尸，所以楚染必须装平庸，顶多就是本身带福，误打误撞。
而她现在说的这些也是傅家上下都知道的细节，不会有人把她和梅数联系到一起。
傅正雄微微动了眉毛，“这么说还真是。”
他想到了今天下午四点多的赴约，总觉得心里不畅。
吃过饭，傅正雄通知司机，“提前到三点出门。”
提前并不是迟到，也没必要和对方知会。
吃过饭，楚染也跟着老太太出去串了个门，傍晚才回来。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听管家说楚建国和周四慧夫妻俩来拜年，扑了个空。
老太太有点诧异，傅正雄不太可能给他们生意，这个时候来拜访岂不是更惹人反感？
“他们跟你打招呼了吗？”老太太问楚染。
楚染难为的点头，但是没说话的机会，只能抿着唇。
傅寒京今天回来得可真早，倚着沙发，长腿交叠，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幸灾乐祸四个字几乎贴在他脑门上。
一定在想，她不是觉得傅正雄会向着她么？
楚氏夫妻俩扑了个空，自然就讨不到生意，只会让傅正雄更反感，加上今天傅正雄出去谈事不顺利，迁怒于她是必然的了。
正好，傅正雄从外头回来了，表情不明的扫了一眼客厅，他当然知道楚氏夫妻俩来过，最后目光落在了楚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