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下来，牧泽没听进去一个字。指尖反复摩挲着课本边缘，直到纸张发皱，才猛地回过神，发现下课铃已经响了。
他刚想起身出去透透气，衣角却被轻轻拽住。
回头，云曦瑶站在他座位旁，手里攥着一个温热的肉包，眼眶还是红的：“你早上没吃早饭吧？这个给你。”
牧泽看着她手里的肉包，又想起办公室里她挡在自已身前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
他没接，只是皱了皱眉：“不用。”
“你拿着吧，”云曦瑶把肉包往他手里塞。
“我知道刚才阿姨说的话很难听，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你很好的。”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牧泽心上。
他攥着肉包的手紧了紧，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忽然想起孤儿院时，院长奶奶偶尔偷偷塞给他的糖，也是这样暖。
“我没事。”
他还是这句话，却没再把肉包还回去，只是低头看着桌面，“你别总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云曦瑶突然提高声音，又连忙压低，“林哲妈妈那么说你，你都不反驳，我看着难受……”
牧泽抬起头，撞进她泛红的眼眶里，那里面记是担忧，还有点委屈。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真的没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班长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通知单：“牧泽，班主任让你去趟办公室，说是林哲的检讨写好了，让你过去看看。”
牧泽顿了顿，站起身，把肉包放在桌角：“我去去就回。”
他走出教室，云曦瑶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桌角的肉包，轻轻叹了口气，把肉包放进了他的抽屉里。
怕凉了，不好吃。
办公室里，林哲低着头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检讨。
班主任把检讨递给牧泽：“你看看，要是觉得没问题，这事就算了。”
牧泽接过检讨，扫了几眼，上面全是敷衍的话，连“对不起”都写得潦草。
他没说话，把检讨还给班主任：“不用看了。”
“那行，”班主任把检讨放在桌上，“林哲，你再跟牧泽道个歉。”
林哲磨磨蹭蹭地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牧泽没理他，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班主任突然叫住他：“牧泽，周末有空吗？周末组织去孤儿院参观，你要是愿意，跟着去看看。”
他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向班主任，眼神里带着点惊讶。
“我知道你是从‘星星之家’出来的，”班主任温和地笑了笑，“那些孩子，应该会很喜欢你。”
牧泽攥了攥手，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
牧泽回到教室时，课间操的人潮还没完全散尽。
他径直走向最后一排，拉开椅子坐下，刚要掏课本，指尖却触到抽屉里的油纸包。
是那个肉包，还带着点余温。
他顿了顿，把肉包推到抽屉深处，目光落在窗外。
办公室里班主任的话还在耳边转：“周末组织去孤儿院参观，你要是愿意，跟着去看看。”
那是他待了十年的“星星之家”，离开那年，院长奶奶塞给他的糖果，甜味好像还在舌尖。
“你回来了。”
云曦瑶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她站在座位旁，眼神落在他嘴角的伤上，“林哲没再闹吧？”
牧泽没转头，只“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几乎被周围的喧闹盖过。
云曦瑶也不在意，走到他桌旁，把一瓶碘伏和棉签放在桌角：“课间操时去医务室拿的，你记得擦，别发炎。”
他瞥了眼桌上的东西，没动，也没说话。
上课铃响了，云曦瑶只好回到座位。
整节课，牧泽都没翻书，指尖反复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打火机，外壳上的“泽”字被摸得发烫。
他在想孤儿院的梧桐，想院长奶奶的摇椅，也在想抽屉里的肉包，和桌角那瓶没开封的碘伏。
下课铃刚响，他起身就走。
云曦瑶连忙跟上，手里还攥着纸巾：“你去哪？要不要擦了药再走？”
牧泽脚步没停，走到走廊拐角才停下，侧头看她。
阳光从窗户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嘴角的伤还泛着红：“周末学校去孤儿院，我去。”
云曦瑶愣了愣，随即眼睛亮了点：“我也去，我可以帮你……”
“不用。”
他打断她，语气平淡，却没之前的冷硬，“我自已去。”
说完，他转身走向楼梯口。云曦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纸巾攥得发皱。
她知道他话少，也知道他习惯一个人，可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想帮他擦药，想陪他去孤儿院，想让他不用再一个人扛着所有事。
楼梯间里，牧泽靠在墙上，摸出兜里的碘伏。
拆开棉签，蘸了点药水，轻轻擦在嘴角的伤上，刺痛感传来，他却没皱眉。
抽屉里的肉包、云曦瑶泛红的眼睛、班主任的话，还有孤儿院的回忆，混在一起，在心里轻轻晃着。
他其实没那么排斥。
排斥她的关心，排斥回去看看。
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突然有人靠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擦完药，他把碘伏塞回兜里，朝着操场走去。
风吹过，带着秋天的凉意，好像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