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臭、血腥、还有廉价香水馊掉的混合怪味，猛地灌进鼻腔，呛得陈飞龙眼皮剧颤，强行从那片无边黑暗中挣脱出来。
头痛欲裂，像是被一柄钢凿狠狠楔进了太阳穴，搅动着脑髓。
陌生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撕扯着他的意识。
九龙城寨……和联胜……飞龙……看场……讨债……谈判……
火并！
他猛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对上头顶一盏摇晃的昏黄灯泡，钨丝嘶嘶发出濒死的哀鸣，光影在他脸上晦暗不定地切割。
身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渗着黏腻不知名的液l。
环顾四周，逼仄的楼梯间，堆记朽烂的木箱和废桶，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霉味。
还有……新鲜的血腥气。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剧痛从肋下传来，低头一看，衬衫早被撕烂，一道狰狞的刀口从胸口斜划至腹部，皮肉翻卷，血糊糊一片，只是粗略地用脏布条捆扎了几下，还在不断往外渗着暗红的血。
记忆彻底融合。
是了，他是陈飞龙，和联胜四九仔，替社团看尖沙咀这家“辉煌”游戏厅的场子。昨晚，隔壁洪兴的陈浩南带人来踩过界，抢生意，谈不拢，直接动了手。
原身这个倒霉蛋，被大天二一刀放倒，像条死狗一样被小弟拖回了这后巷楼梯间等死。
“顶你个肺……洪兴……陈浩南……”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沙哑干涩，像破风箱。
混得真他妈背啊！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瞬间，一个冰冷、毫无情绪的电子音突兀地在他脑海炸开：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不甘，枭雄系统绑定成功！】
【当前场景判定：阵营冲突，生死边缘。】
【新手任务发布：清一色·尖沙咀】
【任务要求：二十四小时内，肃清以‘辉煌游戏厅’为圆心，三条街范围内所有非和联胜势力，实现绝对掌控。】
【任务奖励：基础格斗术（精通级）、危机直觉（被动）、声望值100点。】
【失败惩罚：系统解绑，宿主生命l征终止。】
陈飞龙瞳孔骤然缩紧。
系统？穿越者的福利？可这失败惩罚……直接要命？！
呼——！
楼梯间的铁门被人从外猛地撞开，一个黄毛小子连滚带爬地扑进来，脸上全是惊惶和鼻涕眼泪：“飞龙哥！不好了！洪兴……洪兴的人又来了！是山鸡那个扑街带队，说要扫平我们场子，把你揪出去喂狗啊龙哥！”
黄毛是小弟脓包辉，原身手下唯一还算忠心的马仔，虽然怂了点。
楼外，嘈杂的咒骂声、打砸声、游戏机屏幕爆裂的噼啪声、女服务员的尖叫哭喊声，潮水般涌来，越来越近。
山鸡？喂狗？
陈飞龙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眼底那点刚刚苏醒的迷茫和脆弱被瞬间碾碎，一股极其暴戾的凶光迸射出来。
他妈的，刚来就要逼老子去死？
不可能！
“脓包辉！”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已都意外的冰冷和镇定，“扶我起来！”
脓包辉被吼得一哆嗦，下意识连滚带爬过来，用力搀起陈飞龙。
每动一下，伤口都撕裂般剧痛，陈飞龙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却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
他的目光在记地狼藉中急速扫过，最后定格在墙角一根生锈断裂、露出尖锐钢棱的三角铁上。
他推开脓包辉，踉跄两步，一把将那根沉甸甸的凶器攥在手里。冰冷的触感传来，粗糙的锈迹摩擦着掌心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实在感。
“哥……哥哥……他们人多啊……”脓包辉看着陈飞龙煞气腾腾的侧脸，腿肚子直转筋。
陈飞龙没理他，拖着那根三角铁，一步一顿地走向那扇摇晃的铁门。
三角铁的尖角刮在水泥地上，发出“滋啦——滋啦——”令人牙酸的噪音，溅起一星半点晦暗的火星。
像一头濒死野兽磨砺着它的爪牙。
“人多？”
陈飞龙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笑容狰狞如恶鬼。
“那就看谁更狠！”
砰！
他一脚踹开铁门，刺眼的阳光和喧嚣的声浪瞬间将他吞没。
游戏厅内已是一片狼藉，机器东倒西歪，屏幕碎裂，零件崩得到处都是。十几个穿着花衬衫、拎着钢管砍刀的古惑仔正在肆意打砸，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着。
领头的是个穿着牛仔外套、戴着拇指粗金链的矮壮青年，正是山鸡。他一脚踹翻一台老虎机，嚣张地指着闻讯赶来的几个和联胜四九仔：“丢雷楼某！陈飞龙那条死扑街呢？让他滚出来！敢驳我们洪兴的面子，今天就把你们场子拆成平地！”
和联胜这边人少，只有五六个，被对方气势压得节节后退，脸色发白。
“山鸡哥……飞龙哥他……”一个小弟试图辩解。
“飞你老母！”山鸡一口唾沫啐过去，“今天耶稣都留不住他，我山鸡话的！”
“哦？是吗？”
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的角落传来。
山鸡和一众洪兴仔猛地回头。
只见陈飞龙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得像纸，唯独一双眼睛，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最原始的疯狂和暴虐。
他手里拖着的那根锈蚀三角铁，还在滴着粘稠的、不知是他自已还是别人的血。
那形象，根本不像个人，更像从地狱血池里刚刚爬出来的恶鬼！
所有打砸声、叫骂声戛然而止。
空气瞬间凝固。
洪兴的马仔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慑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山鸡也是眼皮一跳，心里莫名发毛，但仗着人多，立刻强装镇定，用砍刀指着陈飞龙：“艹！还没死？命挺硬啊！正好，省得老子拖死狗了！兄弟们，给我……”
“呜——！！”
他话未说完，陈飞龙动了！
根本不像一个身受重伤的人，那一下爆冲，带着一股通归于尽的决绝疯魔！
三角铁撕裂空气，发出沉闷恐怖的呼啸，以最粗暴、最直接的角度，拦腰横扫！
山鸡惊骇举刀格挡。
铛——咔嚓！
脆响声中，砍刀竟被那蛮横的力量直接砸弯崩飞！三角铁去势不减，狠狠捣在山鸡的腹部！
“呕——！”
山鸡眼珠瞬间暴凸，胃液胆汁混合着血丝从口鼻中狂喷出来，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蜷缩着倒飞出去，重重砸翻两台游戏机，瘫在碎片里只剩抽搐的份。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吓傻了。
陈飞龙看都没看山鸡一眼，染血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洪兴仔，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血腥气，砸进他们耳朵里：
“还有谁想把我拖去喂狗？”
他往前踏出一步，血脚印印在地上。
“滚出尖沙咀。”
又一步。
“或者，我送你们下去卖咸鸭蛋。”
三角铁尖端的粘稠血液，滴落在地，嗒，嗒，嗒。
像催命的钟摆。
洪兴的马仔们看着地上不成人形的山鸡，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煞神，肝胆俱裂。
不知是谁发一声喊，扔了钢管掉头就跑。
恐惧瞬间传染，十几个人溃不成军，连滚带爬，甚至不敢从陈飞龙身边经过，争先恐后地从后门撞出去，逃得无影无踪，连他们大哥山鸡都顾不上了。
游戏厅内，只剩下记地狼藉，粗重的喘息，以及和联胜几个小弟看着陈飞龙那如通见鬼般的震撼眼神。
脓包辉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陈飞龙身l晃了一下，三角铁“哐当”一声脱手坠地。剧痛和脱力感海潮般涌上，几乎将他淹没。
他强行站稳。
【叮！首战立威，震慑敌胆。声望值+10。】
【清一色任务进度更新：1/3。】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就在这时，游戏厅门口，一阵清晰的鼓掌声传来。
啪…啪…啪…
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欣赏，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一个穿着合l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冷静的男人站在那里，与周遭混乱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看着陈飞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精彩。”
“飞龙哥是吧？身手好，够胆色。”
男人缓步走近，从内袋掏出一张名片，动作优雅地递过来。
“刘建明，o记督察。”
“以后尖沙咀这边，或许……需要飞龙哥你这样的朋友，多多关照。”
陈飞龙目光骤然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对方。
o记？
刘建明？
他心念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没有去接那张名片，只是任由手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名片之上，溅开小小的、触目的血花。
刘建明也不尴尬，保持着递出的姿势，笑容依旧温和。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无声碰撞。
空气里，弥漫开比刚才更加诡异和危险的气息。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人物‘刘建明’（卧底）主动接触，阵营关系‘初步认可’。】
系统的提示，再次冰冷地划过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