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曲折,薄雾未散,朝阳从远山背后微微探出,金色光线穿透林梢,云岚宗伟岸的主峰在浩浩灵气中渐露真容。脚下青石台阶一路向上,沈墨端身走在新弟子队伍中,衣袂拂动。身旁弟子或紧张,或兴奋,议论声低低起伏,却难掩那股初生的躁动。
曲芷兰悄然落后半步,手指微动,藏着纸鹤的袖口不时在沈墨视线里一闪而过。她明亮的眸子一扫四周,嘴角噙着狡黠的笑,像在掩饰什么。沈墨心中一振,回忆起昨夜山脚下她传来的警讯——新晋师兄鲁呈良与数名世家子弟已盯上他与江皎月。目光微敛,沈墨神色不动,将不安深深藏入眼底。
阶梯尽头,群山环绕间青瓦飞檐、殿宇参差,高低错落,大气恢弘。云岚宗内千峰林立,灵竹林、古松间灵雀啼鸣。无痕石径,彻骨的药香与刻意隐藏的锋芒交织,宛如深潭潜龙,静中自藏杀机。
凝目望去,主殿大门外,一队玄衣执事早已侯立,领头的庄伯言温文尔雅,气度不凡。他一身素色紫袍,唇角带笑,偏生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探寻与讥诮。
“列队,随我入殿。”庄伯言朗声开口,声音温润却不容置疑。
队伍自觉肃静。沈墨与江皎月并肩而行,尽量收敛气息。他细细观察门前各色弟子打扮,世家子弟衣饰华贵、散修多为布衣缝补,彼此间隐有阵营分野。
进入主殿,殿高九丈,四壁纹金嵌玉、壁画沉浮——一幅幅观山纳气、开宗立派的宗门往事。正前方宗主席位空悬,左首白须长老环立,右侧为内门精英和执事代表。
弟子们陆续入列,宗门真人逐一扫视。那目光落在沈墨身上时,他心头一紧,但以往凡庸的身份替他遮盖了异样,没有引起多少注意。他趁机打量各殿分布——炼气堂、弈剑台、藏经楼、律法殿,各自门人气韵纷呈,间或有几处暗哨位置精妙,皆与宗门权柄息息相关。
宗规简明却暗藏玄机。庄伯言微笑颔首,宣诵门规:“云岚门人,首重清正,内修性命,外正风骨。凡新入弟子,前三月不得私斗,不得私下结党,违者重罚。宗门志在广收英才,但更重规矩与忠诚。”他语意温软,实则话锋冷硬,将权力和威慑巧妙布于无形。
沈墨前世便是被这些不成文的潜规则拖累,世家子弟结党营私,散修互相试探。如今回想,心下已有计较。他刻意低头,不惹事端,留意到侧旁鲁呈良带着执事冷目扫视,隐隐以老资格自居,似乎等着看他与江皎月的笑话。
“下一个,江皎月。”井然有序的新弟子入门测试轮到。
少女素衣简单,面庞清雅,站在灵阵中央时,眉眼安静如水。她抬手按上灵石,灵光自掌心绽出一道素白,继而化作细如游丝的蓝芒盘旋身周,明明不甚耀眼,却在场中另具一番澄澈锋芒。四下目光不免为之一静,有世家弟子窃窃私语,长老们亦多投来评判之色。
江皎月低头收息,只余微红的耳尖在微光下分外显眼。鲁呈良偏首,面带玩味,似有评判。曲芷兰向沈墨轻轻挤眉,悄悄指向远处一名冷面少年,那人正与鲁呈良小声交流,目光中带着警惕。
轮到沈墨,不显山不露水地走入阵法中央。他按上灵石,灵息内敛,仿佛并无大异。前世经验指引下,他有意压制气机,只让灵石微亮如萤,恰落平庸之列。唯一一次,庄伯言的目光与他相对,笑意深意莫测,像是看透了一层伪饰。
测试结束。新弟子被依次带往居所,青石甬道间,曲芷兰假作掉队,悄然将一枚折纸纸鹤塞入口袋。趁众人不备,沈墨低声道:“今夜再谈。”曲芷兰唇边浮出一丝狡黠笑意,轻快地随人流飘远。
走廊尽头,江皎月缓步追上。她垂眸低声:“你……不怕被他们盯上?今早鲁呈良那伙人已经安排院舍……”沈墨低声:“只是宗门旧戏法罢了,分谁头上唱。前世已见过太多。”江皎月没再多言,只是神色间多了几分隐忧,她微微握紧了掌心的符纸,像在给自已壮胆。
夜色未临,宿舍外已弥漫着药香和杂乱脚步声。新弟子各自归屋,却又互相打量。沈墨推门而入,屋内陈设简约,墙上挂着一块铭牌,两角微翘,名为“观石斋”。
他环顾四周,此屋与前世并无异,却细节大有差异——门槛下可藏物,隔壁窗梁亦有符咒暗纹。这些都是鲁呈良等人惯用的手段,许是准备在夜间“试探”新弟子的实力。沈墨平静整理行囊,取出江皎月留给他的避障符,贴在榻下。
窗外人影绰绰,叠嶂青山如墨。宿舍外传来藏不住的窃语:“那江家小姐被安排到了西院角落,啧,江家落魄成这样了?”“沈墨?哪家的旁系?看着竟没什么外放之气。”
众说纷纭,沈墨心下却绝无波澜。他记得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