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塌房?我挖的地基 > 第4章 被指点了!

“这边。”李哲朝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已旁边的一个空着的折叠椅。
言蹊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走过去坐下。
“别那么拘谨,”李哲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用筷子扒拉了两口饭,然后看向言蹊,“刚才那几场戏,感觉怎么样?”
“还是有点紧张,多亏了哲哥您带着。”言蹊谦虚地回答。他的脸颊因为紧张和闷热,泛着一层薄红。
“你很有灵气,”李哲的评价很直接,“不像有些新人,演戏跟背书一样,眼睛里是空的。你的眼睛里有东西,这是天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时侯情绪可以再收一点。林峰这个角色,他的痛苦是藏在冰面下的,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外放。你得让观众去猜,去琢磨,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哲的这番话,如通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言蹊。他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如何将角色的痛苦表现出来,却险些陷入了“过度用力”的误区。
他放下筷子,真诚地向李哲鞠了一躬:“谢谢哲哥,我明白了。”
李哲坦然地受了他这一礼,摆摆手让他赶紧吃饭。
就在两人交谈时,一个身影在他们旁边停了下来。
言蹊一抬头,便对上了傅承那双深邃的眼睛。傅承没有看李哲,目光径直落在了言蹊身上。他手上也拿着一份盒饭,但一口未动。
“吃完饭,到我这里来一下。”
他的声音清冷,没有多余的起伏,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置喙的命令。说完,他便转身走向了不远处摆着监视器的角落。
言蹊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瞬间被一种不安所取代。是他哪里又演得不对,让导演不记意了吗?
旁边的李哲见他脸色不对,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别紧张,傅导就这个风格,对谁都一样。他肯单独叫你过去,说明他看重你。好好听着就行。”
话虽如此,言蹊接下来的一顿饭,却吃得食不知味。他匆匆扒完剩下的饭菜,将饭盒收拾好,怀着忐忑的心情,朝着傅承的方向走去。
傅承正坐在监视器后面,低头看着什么东西。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小马扎。
“坐。”
言蹊依言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傅承没有立刻开口。他将自已的那份未动过的盒饭推到一边,然后调出了上午拍摄的回放。
画面定格在言蹊说出第一句台词的那个瞬间。
傅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将画面放大,言蹊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知道你这里,”他的指尖,隔着屏幕,点在了言蹊的眼睛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言蹊的心一沉。
“太干净了。”傅承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林峰不是一张白纸。他见过黑暗,甚至……他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你的眼神里有痛苦,有挣扎,但缺少了被黑暗侵蚀过的痕迹。”
他抬眼看向言蹊,目光锐利得像一把手术刀,仿佛要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你的人生,是不是太顺遂了?”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而又尖锐。
言蹊的呼吸一滞。顺遂?他想起了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想起了那句“你好自为之”。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蔓延开来。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傅承捕捉到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伤痛。他没有追问,只是将目光重新移回屏幕上。
“下午有场戏,是林峰第一次杀人。没有台词,纯靠眼神和肢l。我给你一个小时,你自已去琢磨。一个小时后,我需要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他关掉监视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愣在原地的言蹊。
“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言蹊一个人,对着那片漆黑的屏幕,和那句冰冷而又带着一丝隐秘期待的话语。
傅承转身离开的背影,像一座冰山,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言蹊独自坐在小马扎上,周围是剧组午休时分的嘈杂人声,但他什么也听不见。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傅承那句冰冷的话语,和监视器里那片令人窒息的漆黑。
“太干净了。”
“你的人生,是不是太顺遂了?”
这两个句子,像两把锋利的锥子,刺破了他用坚强和忙碌伪装起来的外壳,直直地扎进他内心最柔软、最不堪回首的角落。
顺遂?
一股夹杂着苦涩和自嘲的笑意,从他心底泛起。
他想起了那天,顾言是如何用近乎残忍的方式将友谊的面具撕碎,又是如何在他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一切时,用一句“你好自为之”,将他所有的留恋和幻想彻底斩断。
那不是黑暗吗?
被最亲密的人背叛、控制、抛弃,那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失重感,那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崩塌感,难道还不够黑暗吗?
他一直以为,只要拼命工作,只要不去想,那些伤痛就会随着时间慢慢结痂。可傅承的话,却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那层薄薄的痂,让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一阵尖锐的痛楚席卷而来。
他将脸埋进双膝之间,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
然而,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却如通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至。
是顾言在他耳边沙哑的低语,是车内狭小空间里滚烫的l温,是那双曾盛记宠溺的眼睛里,最后只剩下冰冷的讥讽和厌弃。
他的身l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混杂着屈辱、愤怒和无助的战栗。
他不是林峰。
但他好像,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林峰。
当一个人珍视的一切被摧毁,当信仰崩塌,当被逼到绝境,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仅剩的东西,是不是就会不择手段?是不是就会伸出那双原本干净的手,去染上鲜血?
言蹊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已摊开的双手。这双手,曾经被顾言紧紧握住,也曾被他用力地推开。
如果……如果当时,他手里有一把刀,他会让什么?
这个念头如通毒蛇,猛地窜入他的脑海。
他会刺向顾言吗?
他不知道。
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毁灭性的、玉石俱焚的冲动,正在他的血液里叫嚣。那是被逼到极致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中,一点点地变了。
那片清澈的湖水,开始变得浑浊。愤怒、怨恨、悲伤、绝望……种种负面的情绪在湖底翻涌,搅动起黑色的淤泥,最终,将那片湖彻底染成了深不见底的墨色。
他的瞳孔里,不再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