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与绝望。
“为为什么”
她从喉咙里挤出了最后三个字。
她的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殷红鲜血。
然后她的头便无力地垂了下去，生机彻底断绝。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无比残酷、无比荒诞的一幕。
我看着死不瞑目的少女尸体。
我看着我贯穿了她身体的狰狞黑色阴木之根。
我的大脑再次一片空白。
我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我我杀了她？
一个刚刚还对我露出甜美微笑，提醒我夜深露重，注意身体的活生生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发出了如同梦呓般的沙哑呢喃。
我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惊愕、迷茫，以及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名为“崩溃”的情绪。
我一直以为，自己早已不是人了。
我的心，也早已在无尽的杀戮与吞噬之中，变得比万载寒冰还要坚硬，比无尽深渊还要冷漠。
我以妖魔为食，以诡异为药。
我杀戮，我吞噬，我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不像人。对此，我从未有过丝毫的动摇与怀疑。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人命不如草芥的疯狂世界里，软弱与怜悯，是最高昂的奢侈品，足以让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杀过无数的“人”，那些被欲望扭曲了灵魂，比妖魔还要恶毒的人贩子，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修士，那些视人命为蝼蚁的强者。
每一次出手，我的心中都毫无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冷酷。
但是
眼前这个少女呢？
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给我这个客人送一碗普普通通的牛肉面而已。
可我，却因为一个可笑的、所谓的“幻觉”，毫不犹豫地，用最残忍的方式，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我缓缓收回了那根沾满了她温热鲜血的阴木之根。
噗通。
少女的尸体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那双曾经充满了青春活力的美丽眼眸，此刻却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残留着无尽的痛苦、迷茫与不可置信。
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我看着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一股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极致的自我厌恶与反胃感，如同最凶猛的浪潮，从我的灵魂深处轰然爆发，瞬间就要将我脆弱的理智彻底吞噬！
我体内的金色龙肝在剧烈地颤抖，它感受到了我精神的剧烈波动，开始疯狂地分泌出磅礴的生命精气，试图修复我即将崩溃的精神世界。
而我丹田深处那颗灰色的道胎，却在这一刻，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了贪婪与渴望的疯狂悸动！
它在渴望！
它在渴望着眼前这具充满了“怨气”与“绝望”的新鲜尸体！
对它而言，这是最美味的养料！
“闭嘴！”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用肉体的剧痛强行压下了道胎邪恶的低语。
我的双眼变得一片血红，充满了狰狞的血丝。
就在这时，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传了过来。
我猛地抬起头，用充满了警惕与杀意的眼神望了过去。
只见之前给我办理入住手续的，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酒店老板，正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缓缓地向我走来。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恐惧，对眼前这血腥的一幕早已司空见惯。
他只是静静地走到了少女的尸体旁，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合上了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了我。
他的目光穿透了厚厚的镜片，落在我的脸上。
那是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混杂着怜悯、嘲弄、无奈，以及一丝早已麻木的冷漠。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许久，才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奈与厌倦的悠长叹息。
“唉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