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察觉到了我的“冥顽不化”。
他不再逼着我，去观摩那些血腥的“仪式”。
但他对我的“洗脑”，却变本加厉。
他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来与我“论道”。
他会引经据典，用那些似是而非的佛理，来论证他“斩根”理论的正确性。
他会剖析我内心的痛苦，将我所有的仇恨与挣扎，都归咎于我那尚未斩断的“烦恼根”。
“痴儿，你看。”他指着我的胸口，“你体内的道胎，为何会如此暴虐？因为它，感受到了你内心深处的，最原始的‘欲望’。”
“你的欲望越强，它的力量就越强。你越是想掌控它，就越是会被它所反噬。”
“这，便是因果。”
“放下吧。”他循循善诱，“只要斩断了它，你就能釜底抽薪，断了这恶果的‘因’。届时，这枚道胎，便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任你拿捏。”
面对他的种种谬论，我不再反驳，也不再争辩。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会适时地，露出一些“挣扎”与“动摇”的神色。
我的隐忍，我的“顺从”，让净尘非常满意。
他以为，我的道心，已经开始被他动摇。
他以为，将我这块“顽石”点化成“美玉”，只是时间问题。
终于，在一个黄昏。
他将我叫到了他的禅房。
他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满意的，慈祥的笑容。
“痴儿，为师看得出来，你的心，已经开始‘静’了。”
“看来，你已经初步领悟了我‘无根’大道的真谛。”
我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全赖师父，悉心教诲。”
“好，好，好。”净尘抚掌而笑，“既然如此，为师也该帮你，完成这最后一步了。”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无比的灼热与狂热。
“你的去势仪式，由我，亲自主持。”
“就在七天后。”
我心中一凛，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迷茫与顺从。
我抬起头，看着他，独眼中，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犹豫与不安。
“师父弟子心中，还有一个疑惑。”
“说。”
“就算去掉了根，也不过是没有了男女之欲。”我用一种探讨的语气，缓缓说道：“可欲望，并不仅仅只有这一种。”
“弟子曾在我家乡的古籍中看到，历史上的那些太监，就算没了根，依然贪财，依然贪恋权势，为了往上爬，不惜构陷忠良，祸国殃民。”
“他们的手段，甚至比常人更加阴狠，更加毒辣。”
“他们所谓的烦恼，似乎依然存在啊。”
我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精准地，戳在了他这套理论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部位。
净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一股恐怖的，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整个禅房的温度，在这一瞬间，都下降到了冰点！
“谬论！”
他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他那张白净无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狰狞的，如同恶鬼般的神情！
“那些，是凡俗的阉人！是心不诚，根不净的废物！”
“他们只是斩了肉身之根，却未能斩断神魂之根！所以，他们的欲望，才会以一种更加扭曲的方式，滋生出来！”
“而我无根门，修的，是身心合一，内外皆净的无上大道！”
“岂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被触及逆鳞的暴怒，与被我说中心事的，恼羞成怒。
我知道，我赌对了。
他的理论，并非无懈可击。
甚至，连他自己，都对这套理论的完美性，产生了怀疑。
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愤怒。
他需要我，需要我这个拥有“慧根”的“完美材料”，来证明他的道，是正确的。
我立刻低下头，做出惶恐的模样：“师父恕罪！弟子愚钝，弟子知错了！”
看到我“诚惶诚恐”的样子，净尘眼中的怒火，才缓缓地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