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云樱,逃了。
如同两条丧家之犬。
我们冲出了金池院那残破的山门,头也不回地,向着山下狂奔。
身后的那座千年古刹,在我们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最终,被茂密的树林所遮蔽。
然而,一股如同梦魇般的,令人窒息的邪异气息,却依旧如同阴影般,笼罩在我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我们体内的力量,都几乎耗尽。
云樱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猛地松开我的手,扶着一棵大树,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她吐出来的,是酸水,是胆汁,是混杂着鲜血的,破碎的内脏。
显然,之前与怨佛的战斗,以及最后那场恐怖的自爆,已经让她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
她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靠着一股求生的意志在硬撑着。
我靠在另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开了。
我看着她不断起伏,显得无比脆弱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不久前还高高在上,视我如蝼蚁的镇邪司天才,此刻却和我一样狼狈不堪。
“咳咳咳”
云樱吐完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靠着树干,缓缓地滑坐到地上,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倒出几颗丹药,想也不想,就直接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要带上我?”
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云樱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苦笑。
“我不知道。”她沙哑地说道:“或许我觉得,多一个人,黄泉路上,能有个伴吧。”
这显然是谎言。
但我没有再追问。
我们都沉默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们逃出来了。
但是,然后呢?
镇邪司的队伍,全军覆没。连破军那样的强者,都像鸡仔一样,被轻易地捏死,吞噬。
那个自称为“怨佛”的怪物,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我们该去哪里?我们该向谁求援?
又有谁,能够对付得了那样的怪物?
就在我们两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与迷茫之中的时候。
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周围的树林,实在是太安静了。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连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静止的,诡异的画卷。
一股比在金池院中,面对怨佛时,还要恐怖十倍,百倍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我的心底,升腾而起!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四周。
云樱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股诡异的变化,她刚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再次变得惨白!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一种,源自于生命本能的,最纯粹的恐惧!
“这这是”
她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到,我们周围的那些树木,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翠绿的树叶,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变得枯黄,卷曲,然后,化作黑色的粉末,簌簌地,飘落下来。
我们脚下的土地,也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变成了死寂的,龟裂的灰白。
整个世界,在我们的眼前,迅速地,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与生机,只剩下黑,与白。
就像一张古老的,褪了色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遗照。
而在这片死寂的,黑白的世界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