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眼前的幻象，如同被点燃的画卷，迅速地，无声地，被抹除，化为虚无。
我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接下来，我又遇到了更多的幻象。
我看到了苏青弦，她那张原本清冷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狰狞的伤疤，她怨毒地诅咒着我，说要将我炼成人丹，永世折磨。
我看到了玉鼎真人，那个恐怖的“恶”人格。
她高高在上，眼神漠然，用最轻蔑的语气，嘲讽着我的不自量力，嘲笑着我这个可悲的祭品，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甚至，我还看到了我自己。
那个还没有失去肾，没有失去心，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澈与天真的，张九冥。
他指着我，脸上充满了厌恶与鄙夷。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嘶吼着：“人不人，鬼不鬼！你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披着人皮的行尸走肉！你根本就不配活着！”
这些幻象，一个比一个真实，一个比一个恶毒。
它们疯狂地冲击着我的识海，试图将我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我，始终心如止水。
我的心，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被磨砺得坚不可摧。
我的神魂，早已在黄泉与业火的淬炼下，变得非神非魔。
这些区区幻象，又岂能动摇我分毫？
就在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我左手边的浓雾深处传来。
我猛地停下脚步，眼神一凛，警惕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轮廓，在浓雾中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老妇人。
她此刻，就静静地站在离我不到五步远的地方。
但她，已经不是人了。
她的身体，像是被水泡了七天七夜的浮尸，肿胀得如同一个巨大的气球。青紫色的皮肤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尸斑和一个个不断鼓起又破裂的脓包。
她的脸上，五官已经模糊不清，只有一双浑浊的，流淌着腥臭脓水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着我。
“我的孙儿”
她张开嘴，发出了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的，干涩而又怨毒的声音。
“你还我的孙儿”
随着她的话语，更多“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一个又一个肿胀、腐烂的“村民”，从浓雾中缓缓地走了出来，将我团团围住。
有抱着残缺的虎头鞋，无声哭泣的年轻妇人。
有拄着拐杖，身体却扭曲成一个诡异角度的老汉。
还有一些孩童，他们小小的身体同样肿胀不堪，脸上却带着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天真而又残忍的笑容。
“还我命来”
“好痛啊”
“叔叔，我的肠子掉出来了”
“我们好心招待，为何要杀我？”
无数个充满了怨毒与诅咒的声音，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最恶毒的魔音，疯狂地冲击着我早已脆弱不堪的神智。
我的大脑，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几乎要当场昏厥。
“是幻觉！张九冥！守住本心！这些都是你心中罪孽催生出的心魔！”青灯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我识海中炸响。
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我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看着眼前这些向我缓缓逼近的，我亲手杀死的“村民”，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片冰冷。
“心魔？”
我缓缓地，扯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不，他们不是心魔。”
“他们，就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不再压抑，不再抵抗。
我任由这股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崩溃的，滔天的罪孽与负罪感，将我的理智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