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的念诵,我体内的一盏青铜古灯,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青色的光晕,从我的身体里,扩散开来!
我周围的空间,开始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样,剧烈地扭曲、波动。
我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由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彩组成的、飞速旋转的漩涡!
我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和时间感,坠入了一条无尽的、穿梭于时空夹缝中的隧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千万年。
当这股极致的眩晕感终于消退,我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冰冷的江水和废弃的码头,而是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充满了潮湿、腐败、混杂着尿骚味的、肮脏的桥洞。
我回来了?
我真的回来了?
我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身下冰冷而又坚硬的水泥地,这真实不虚的触感,让我几乎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我们”我结结巴巴地,在心中对青灯说道。
“一种基于空间道则的、不成熟的传送秘法而已。”青灯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了许多:“别大惊小怪的。”
我忍不住心中的惊骇,追问道:“既然既然你有这种能力,那之前在泥离殿,我被困在最深处,即将被压成肉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使用?”
“你以为这种能力是凭空变出来的吗?”青灯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意和后怕:“每一次催动,都要消耗我大量的本源之力!不到万不得已的、生死存亡的关头,我绝不会动用!”
“更何况,泥离殿是什么地方?那里是‘海祖’的老巢,到处都残留着它那堪比神明的邪异力量!我在那里要是敢暴露一丝一毫的本源气息,你猜猜看,我们两个的下场,会比被压成肉泥好到哪里去?那是真正的找死!”
听完它的解释,我心中一阵后怕,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问了。
我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与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我彻底淹没。
我呆呆地望着桥洞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脑海中,不自觉地又浮现出王老师那张诡异的笑脸。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王老师也背叛了我”我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又落寞,“这个世界,我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了。”
从今往后,天地之大,我张九冥,只剩下孑然一身。
“这就是你的宿命吧。”青灯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听不出是安慰,还是感叹。
我点了点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在经历了极致的愤怒、绝望、和死里逃生之后,反而变得异常的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是啊,这就是我的命。”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摇摇晃晃的脚步声,从桥洞外传来。
我睁开眼,看到玄冥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
他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一身本就破烂的西装,此刻已经变成了布条,挂在身上。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口。
最严重的一道,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侧的腰腹,深可见骨,伤口边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尚未完全融化的寒霜,不断地散发着冰冷的寒气,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他的一条手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显然已经被彻底折断。
但他那张不断摇晃的脸上,却挂着无比灿烂的、得意的、甚至可以说是狰狞的笑容。
我看着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受伤了?”
“没事!天尊!”玄冥看到我安然无恙,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一种充满了狂热与喜悦的语气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他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却又闪烁着嗜血光芒的眼睛看着我,邀功般地说道:
“天尊!您放心!那个叫林霜的臭娘们,已经被我杀掉了!”
我看着他这副癫狂的样子,又看了看他身上足以致命的恐怖伤势,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或许早已没有了我的容身之所。
但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我找到了一个可以与我同行的、最忠诚、也最疯狂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