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我们抵达了一条名为“镜水河”的大河旁。
河边有一个颇具规模的村落，但村中的气氛却比我们之前路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诡异。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唯有河边的空地上，聚集了全村老小，他们神情肃穆，带着一种麻木而狂热的表情。
在人群的最前方，搭着一个简陋的祭台。一个白发苍苍的村长，正高举着一根竹签，声嘶力竭地念着什么。
而在他的脚下，跪着一个面无人色的小女孩，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崭新红衣。
她像是被吓傻了，一动不动。
在她的身旁，一对中年夫妇早已哭得瘫软在地，却被几个壮汉死死按住，嘴里堵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我抱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声音有些发干。
云樱勒住马，停在远处的一棵枯树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祭河神。”
“祭品是那个女孩？”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云樱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眼睁睁地看着村长念完了祭文，然后将手中的竹签猛地插在地上。
两个壮汉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那个小女孩，一步步走向波涛翻滚的河边。
女孩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剧烈地挣扎，发出了凄厉的哭喊：“爹！娘！我不要！我不要死！”
那对被按在地上的夫妇更是状若疯癫，拼命地扭动着身体，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这一幕，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我再也无法忍受，将怀里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还算干净的草地上，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那只是个孩子！”我嘶吼着，试图推开两个壮汉。
我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村民们先是一愣，随即用一种混合着愤怒和恐惧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什么人？滚开！”一个村民冲我吼道。
“不要耽误了吉时！你想害死我们全村人吗？”
“就是他！外乡人，滚出去！”
白发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我面前，用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这位后生，老朽知道你不忍心。可是，若不献上祭品，河神大人发怒，镜水河泛滥，我们整个村子，上千口人，都要被淹死！”
“去年，就因为祭品跑了，河水冲垮了半个村子，死了上百人！这个后果你担待得起吗？！”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附和，他们看着我的眼神，不像是看着一个救人者，更像是看着一个要毁灭他们全村的恶魔。
我被他们围在中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救下一个女孩，却可能害死上千人？
这个世界的魔鬼逻辑，让我感到一阵阵的荒谬和无力。
就在我与村民们对峙的时候，两个壮汉已经趁机将女孩拖到了河边，毫不犹豫地将她狠狠地推了下去！
“不！”我目眦欲裂。
女孩小小的身躯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了两下，很快就被一个浪头打得失去了踪影。
河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紧接着，在女孩落水的地方，河中心的水面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一个巨大的、模糊不清的黑影在水下一闪而过，快得让人看不清形态。
黑影张开了巨口，将女孩沉没的位置连同河水一同吞噬。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