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地抽搐起来,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喉咙里发出了不成调的痛苦呻吟。
她伤口处黏稠的黑血,竟开始剧烈地沸腾,冒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血泡,血泡破裂时,会发出一声声婴儿啼哭般的诡异声响。
我更是痛苦无比,两股力量在我体内交战,让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撕碎了一样。
“撑住!”
青灯的声音在我脑中厉喝:“别松手!你体内的毒素正在污染它!这是以毒攻毒!虽然你也会被它的怨念侵蚀,但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一旦你现在松手,两种失控的力量会在她体内彻底爆发,‘灾煞’说不定会提前出来!”
不用它提醒,我也知道不能松手。
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一条肉眼可见的、由无数张痛苦人脸交织而成的黑色细线,已经从她的伤口中探出,像一条饥饿的毒蛇,狠狠地咬住了我的手指,并开始向我的手臂里钻。
我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像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流逝,身体迅速变得冰冷、僵硬。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时辰,凄厉的尖啸声终于渐渐微弱下去。
女人伤口处沸腾的黑血慢慢平息,那张怨毒的人脸也变得模糊不清,最终不甘地缩回了伤口深处。
它被暂时镇压了。
而代价是,那条黑色的细线,已经钻入了我的小臂,在我皮肤下形成了一道蜿蜒的、丑陋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缓缓蠕动。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整个人向后瘫倒在地。
“哇——哇——”
怀里的婴儿被这剧烈的动荡惊醒,扯开嗓子大哭起来,哭声在这死寂的月夜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被掏空,这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比在春风观时更甚。
我成功了,但我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马背上的红衣女子,抽搐停止了,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她暂时死不了了。
我想笑,却发不出声音。
一股比虚弱更可怕的痛苦,正从我手臂上那道黑色纹路中蔓延开来。
这感觉,就像有无数只细小的、带着尖牙的虫子,在我的血管里撕咬、蠕动,啃食着我的血肉和生机。
我甚至能“听”到它们发出的、细碎而贪婪的咀嚼声。
“啊”我忍不住蜷缩起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道袍。
“有趣。”
一个清冷中带着几分好奇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艰难地抬起头,却看到本该昏迷不醒的红衣女子,此刻竟已挣扎着坐直了身子。
她靠在马鞍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正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我。
“你的体质,很特殊。”
她审视着我手臂蠕动的黑色纹路,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奇:“‘血孽’竟然没有立刻吞噬你,反而与你体内的东西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苦笑一声,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
剧烈的痛苦和极度的疲惫像两座大山压在我身上,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婴儿的哭声也变得越来越远,最终,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