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地一沉。
“用你的血,去喂养她伤口里的‘血孽’。”
“用你的生机,去分担它的诅咒。这是唯一能让我主人活下去的办法。”
我沉默了一下,眼神逐渐冰冷。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死死盯着它,眼神不屑:“你又是什么东西?”
枣红马摇晃着脑袋,目光炯炯看着我:“我是人种马,这是我主人,小子,救了她对你有好处。”
“不!”
我抱着孩子,踉跄地后退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我拒绝!”
说完,我抱着婴儿,猛地转过身,打算就此逃离。
就在我迈出第一步的瞬间,一个虚弱至极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站住”
我脚步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马背上昏迷不醒的红衣女子,不知何时竟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眼神涣散,却死死盯着我。
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她看着我,目光扫过我怀里的婴儿,又扫过我脸上的决绝,瞬间明白了我的想法。
“我我体内”
她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封着东西”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女子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耳朵:“‘血孽’只是皮外伤真正要命的是我封印在气海里的‘灾煞’”
灾煞?
青灯的声音在我脑中轰然炸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灾煞?她疯了吗!竟然把‘灾煞’封在自己身体里?那可是能轻易覆灭一州一府的行走天灾!比‘小凶’要恐怖百倍千倍!”
女子的声音还在继续,断断续续,却字字如山:“我若死了封印就会崩溃它就会出来”
她艰难地抬起头,那双失神的眼睛里,倒映出我惊恐万状的脸。
“方圆百里草木成灰,生灵涂炭都会化为乌有”
听到这里,我反而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与我何干?”
女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微的错愕,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但她随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除非你能在须臾之间,逃遁百里之外,否则你绝无可能逃脱。”
她的话,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我能逃到哪里去?
我背着一个孩子,身中剧毒,就算跑断了腿,也跑不出这百里之地。
我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最终,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里,有不甘,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无力。
“救我”
女子的声音已经细若蚊蚋,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们都能活。”
都能活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麻木的平静。
我慢慢转过身,来到女人面前。
我将手指,缓缓地按向了她的伤口
指尖传来一阵“滋啦”的轻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一块湿冷的烂肉。
我浑身剧烈一颤,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那不是血肉,也不是液体,更像是将手伸进了一个由黏稠的恶意和冰冷的怨恨构成的泥潭之中。
下一刻,我眼前猛地一黑。
无数破碎的、绝望的嘶吼和哭嚎,如同亿万只蚂蚁,顺着我的指尖疯狂地钻进我的脑子里。
那是成千上万个灵魂在被活活抽干血液时发出的最后诅咒,是他们临死前最纯粹的痛苦和怨毒。
“滚出去!”我感觉自己的神智即将被这股洪流冲垮,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而就在此时,我体内的“欺神丹”毒素,嗅到了同类的气息,竟自行运转起来!
一股灰黑色的、充满了死寂与污秽的力量,从我丹田深处涌出,顺着经脉逆流而上,汇聚到我的指尖。
如果说“血孽嫁衣”是沸腾的、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活”诅咒,那么“欺神丹”的毒素,就是冰冷的、能欺瞒神明、污染一切生机的死寂。
活与死,两种截然不同的邪异力量,在女人的伤口处,以我的身体为桥梁,展开了一场无声而惨烈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