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余生不在爱你 > 第一章

我死在了结婚纪念日那天。
顾决亲手把我推上手术台,为他的白月光换血。
他说:苏瓷,你的血那么脏,能救安柔,是你的荣幸。
一尸两命,血流尽的那一刻,我看见他抱着安柔,笑得温柔缠绵。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三年前,还是这个纪念日。
顾决的电话打来,语气冰冷:安柔回来了,准备好离婚协议,滚出顾家。
这一次,我笑了。
好啊,顾决,我成全你。
也成全我上一世,未出世就惨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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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生之痛
嗡—
手机震动把我从噩梦中拽了出来。
我猛地坐起,浑身冷汗,下意识抚向小腹。
那里平坦依旧,没有三个月时的微微隆起,更没有冰冷的手术刀划破皮肉的痛楚。
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是顾决。
我盯着那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窒息的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和顾决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他为了救他出车祸的白月光安柔,不顾我三个月的身孕,强行让人抽干我的血。
我是稀有的Rh阴性血,安柔也是。
医生说抽血量过大,会一尸两命。
顾决猩红着眼,掐着我的脖子说:苏瓷,你这种毒妇,肚子里的野种,根本不配活。用你的脏血救安柔,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价值。
血尽人亡的痛苦,孩子从身体里流逝的绝望,我记得清清楚楚。
可现在,我却完好无损地坐在我和顾决的婚房里。
墙上的日历,刺目地显示着一个日期——三年前,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我重生了。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我颤抖着手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顾决冰冷刺骨的声音,和三年前的这一天,一模一样。
苏瓷,安柔回来了。准备好离婚协议,签了字滚出顾家。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你。
2
决裂前夕
上一世,听到这句话,我如遭雷击。
我哭着问他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后来我才知道,安柔回国了,就在我们结婚纪念日的今天。顾决要去机场接她,临走前,给我判了死刑。
我疯了一样冲到机场,看到的却是他们深情相拥的画面。
顾决将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安柔护在怀里,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那一幕,成了我之后两年所有噩梦的开端。
而现在,听着电话里同样的话,我心脏的刺痛已经变得麻木。
我勾起唇角,发出一声轻笑。
电话那头的顾决似乎愣了一下,语气更加阴冷:你笑什么
我笑……我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平静,好啊,顾决。离婚协议准备好,我马上签。
这一次,轮到顾决沉默了。
或许他以为我会像上一世那样哭闹、纠缠、歇斯底里。
我偏不。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继续说。
你还敢跟我谈条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顾先生别误会。我轻描淡写地开口,我们结婚时,我带过来的那套‘星海’系列的珠宝,是我母亲的遗物,我要带走。另外,你这两年,陆陆续续送我的那些东西,我会找人估个价,折现打给你。
苏瓷,你什么意思顾决的声音透着一丝错愕。
意思就是,我们好聚好散,一别两宽。我说完,不等他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顾决,安柔。
上一世你们欠我的,欠我孩子的,这一世,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
3
离婚风暴
我没有立刻收拾东西。
因为我知道,顾绝不会么轻易放过我。
上一世,我为了留住他,卑微到尘埃里。他习惯了我的顺从和依赖,我的突然抽离,只会激起他的征服欲和怒火。
果然,半小时后,别墅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顾决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布满了阴云。
苏-瓷!他咬牙切齿地喊着我的名字,谁给你的胆子挂我电话
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纤弱身影,正是安柔。
她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挑衅,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怯生生地躲在顾决身后,小声说:阿决,你别对姐姐这么凶,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
柔柔,不关你的事。顾决立刻回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是这个女人不知好歹。
他转回头,目光如刀地剜着我:苏瓷,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懂马上签字,滚!
他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甩在我脸上,纸张锋利的边缘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刺痛。
我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捡起地上的协议。
净身出户。
上面清楚地写着,我自愿放弃所有婚内财产。
顾决,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有婚前协议。我抬起眼,直视着他,你名下的财产与我无关,但我名下的,也与你无关。我母亲留给我的那套‘星海’,必须还给我。
你做梦!顾决冷笑,你当年为了嫁给我,用尽手段逼走安柔,那套珠宝,就当是你付出的代价!
又是这套说辞。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当年设计陷害安柔,逼得她远走他乡,才得以嫁给顾决。
可没人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安柔的自导自演。
上一世我百口莫辩,这一世,我不会再傻傻地解释。
代价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顾决,你很快就会知道,到底是谁,要付出代价。
我拿起笔,看都没看协议内容,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我将协议扔回到他脸上。
现在,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吗
4
血债血偿
顾决被我的举动彻底激怒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苏瓷,你玩什么把戏欲擒故纵他赤红着眼,我告诉你,没用!我爱的人永远是安柔,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阿决,别这样……安柔上来拉架,眼泪汪汪,姐姐她不是故意的,我们走吧,不要因为我让你们吵架……
她不小心撞到了我的胳膊,我顺势往后一倒,额头重重地磕在了茶几的尖角上。
血,瞬间流了下来。
眼前一阵发黑。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场景。
上一世,我就是这样被他们误伤,额头缝了五针,在医院躺了三天,顾决却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他带着安柔去了马尔代夫度假。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自己那么狼狈。
在顾决和安柔惊愕的目光中,我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安柔,你最好祈祷,我没有脑震荡。
说完,我拿起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110和120。
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我在君悦府邸别墅区A栋,被人入室伤害,对方是顾氏集团总裁顾决,和他……一个叫安柔的小三。
喂,急救中心吗我头部受伤,流血不止,需要救护车。
我冷静清晰地报出地址和情况,完全无视了顾决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和安柔瞬间惨白的脸色。
顾决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我,会选择报警。
这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苏瓷,你疯了!他低吼着想来抢我的手机。
我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顾总,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再动我一下试试故意伤害罪,罪加一等。
5
真相大白
警察和救护车来得很快。
顾决和安柔作为嫌疑人,被警察带走问话。
我则被抬上了救护车。
躺在救护车上,我看着别墅的灯光越来越远,心中一片平静。
这只是开始。
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处理了伤口,缝了三针,并要求我留院观察。
我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
顾氏总裁婚内出轨,与小三联手殴打原配
豪门秘辛:顾决与安柔的陈年旧事
苏瓷报警
热搜前三,都被我们占了。
顾家的公关团队再厉害,也压不住自己报警这种实锤。
我看着那些新闻,没有丝毫快感,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冷漠。
病房门被推开,我的律师张诚走了进来。
苏小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坐起身,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都办妥了。张诚将一份文件递给我,您母亲留下的那家设计工作室,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重新注册在您的个人名下,与顾家再无任何关系。另外,您之前让我调查的关于安柔小姐五年前‘抄袭门’的证据,也有了新的突破。
我接过文件,点了点头:很好。继续查,我要让安柔身败名裂。
五年前,安柔还是设计界备受瞩目的新星,却在一场国际大赛中被曝出抄袭,黯然退圈,远走国外。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嫉妒她的才华,在背后搞鬼。
顾决也因此恨我入骨。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份所谓的抄袭作品,真正的原创者,是我。
而安柔,是那个卑劣的窃贼。
6
远走高飞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
这三天,顾决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倒是他的母亲,顾夫人,气冲冲地杀到了我的病房。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苏瓷!你这个毒妇!我们顾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竟然敢报警抓我儿子!你是不是想让我们顾家成为全城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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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淡淡地说:顾夫人,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您的儿子婚内出轨,联合小三打伤我,我报警,天经地义。
你!顾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别得意!阿决马上就会跟你离婚!到时候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我掀开被子下床,我现在就要出院,请您让开。
顾夫人大概没见过我这么强硬的样子,一时竟愣住了。
我绕过她,径直走出了病房。
出院手续办好,我打车回了趟苏家老宅。
父母早逝,老宅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
我打开尘封的阁楼,从母亲的遗物里,翻出了一个陈旧的画夹。
里面,是我大学时期的所有设计手稿。
其中一幅,就是五年前,安柔那份名声大噪的获奖作品——《新生》。
我将画稿一页页拍下来,连同张诚律师找到的其他证据,一起发给了一个相熟的媒体主编。
然后,我订了当晚飞往米兰的机票。
这个旋涡,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临走前,我给顾决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顾决,祝你和安柔,百年好合,断子绝孙。
7
新生之路
我走得悄无声息。
等顾决从警察局出来,看到我发的信息时,我已经坐在了飞往米兰的万米高空之上。
他大概会气得发疯吧。
可那又与我何干
抵达米兰后,我换了新的手机号,切断了与国内的一切联系。
我用母亲留下的资金,和星海珠宝做抵押,在米兰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专心搞事业。
三个月后,我的工作室在米兰时装周上大放异彩,一举成名。
国内的消息,也断断续续传来。
我发给媒体的那些证据,掀起了轩然大波。
安柔抄袭的丑闻被彻底坐实,一夜之间,从才华横溢的白月光,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之前仗着顾决撑腰,准备在国内开办的个人设计展,也成了个笑话。
据说,安柔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崩溃,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顾决,焦头烂额。
顾氏集团的股价因为他的丑闻一落千丈,董事会对他也颇有微词。
他疯狂地找我,动用了所有关系,几乎把整个A市翻了个底朝天。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我已经远在异国他乡。
听到这些消息,我内心毫无波澜。
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我只是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心口还是会传来阵阵钝痛。
8
重逢之痛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
我的事业蒸蒸日上,在国际设计界站稳了脚跟。
我也从过去的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
身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但我都一一婉拒了。
被伤过一次,就很难再有勇气去爱了。
这天,我正在工作室画设计稿,助理艾米敲门进来。
Cici,外面有位姓顾的先生找你。
我握着笔的手一顿,颜料滴落在画纸上,晕开一团难看的墨迹。
姓顾。
我扯了扯嘴角,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让他进来。
几分钟后,顾决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
两年不见,他清瘦了许多,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和血丝,一身昂贵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落寞。
他看到我,眼睛瞬间就红了。
瓷瓷……他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叫我的名字。
我皱了皱眉:顾先生,我们没那么熟。请叫我苏小姐,或者Cici。
他身形一僵,眼中的痛色更浓。
瓷瓷,对不起。他走上前,试图抓住我的手,过去都是我的错,是我混蛋,是我瞎了眼……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复婚,我们重新开始……
我像躲避瘟疫一样避开他的触碰,往后退了一步。
顾决,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冷冷地看着他,而且,是你当初求着我,让我滚的。
我后悔了!他嘶吼道,情绪几近崩溃,我这两年,每天都活在后悔里!我找了你两年,苏瓷,我快疯了!
哦。我漠然地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艾米,叫保安。
别!顾决冲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瓷瓷,你听我解释!安柔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是她一直在骗我,是她害了你!我已经让她付出代价了,她这辈子都会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所以呢我抬起眼,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你现在是来向我邀功的吗告诉我你有多英明神武,终于发现了真相
他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9
绝望之爱
我不是……他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的‘错’,与我何干我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顾决,你搞清楚,你对我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你让我滚,我滚了。你现在又想让我回去凭什么凭你顾大总裁的面子
我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无尽的厌恶。
保安怎么还没来我不耐烦地又拨了一遍内线。
苏瓷!顾决忽然抓住我的双肩,力气大得惊人,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要我死吗如果我死能让你解恨,我马上去死!
死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顾决,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的死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告诉他: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再看见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两个字,像两把最锋利的剑,瞬间刺穿了顾决所有的伪装和防备。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神涣散,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保安终于赶到,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顾先生,请您离开。
顾决没有反抗,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是化不开的绝望和悔恨。
瓷瓷……他还在叫我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把他拖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隔绝了他所有的视线和声音。
我脱力般地跌坐在椅子上,闭上眼,深呼吸。
心口的位置,依然在隐隐作痛。
不是因为还爱他,而是因为恨。
那深入骨髓的恨,提醒着我上一世的惨死,提醒着我那个无辜的孩子。
顾决,这还远远不够。
你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10
幽灵纠缠
我以为顾决被赶走后,会就此罢休。
是我低估了他的偏执。
从那天起,他就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我上班,他的车就停在公司楼下。
我下班,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我去餐厅吃饭,他就在我对面坐下,沉默地看着我。
我去见客户,他就在咖啡厅的角落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不说话,也不打扰我,就只是用那双盛满了痛苦和祈求的眼睛,无声地望着我。
整个米兰设计圈,都知道了有个来自东方的英俊男人,在疯狂地追求我。
艾米不止一次劝我:Cici,那个顾先生看起来好可怜,要不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可怜
他当初逼死我和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可不可怜
我把他当成空气,照常工作,生活。
直到那天,我胃病犯了,在工作室疼得晕了过去。
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
顾决守在床边,眼睛熬得通红,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憔憔悴得不成样子。
见我醒来,他立刻端来一杯温水:瓷瓷,你醒了医生说你胃出血,要好好休息。
我没有理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
他连忙扶住我,在我背后垫了个枕头。
你别动,需要什么告诉我。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忽然开口:顾决,你很有空
他动作一僵,低声说:公司的事都交给副总了,我现在……只想陪着你。
陪着我我冷笑一声,顾总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记得三年前,我也因为胃病住院,那时候,你在哪儿
顾决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他当然记得。
三年前,也是我们结婚纪念日前不久,我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加上心情郁结,得了急性胃炎。
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在开会。
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在开会,而是在陪安柔挑选晚礼服,准备参加一场慈善晚宴。
那个晚上,我一个人在医院输液,从天黑,到天亮。
11
生死抉择
旧事重提,无疑是在他心上又捅了一刀。
顾决的嘴唇翕动着,半晌,才发出艰涩的声音:对不起……瓷瓷,那时候是我不对……
一句不对,就想揭过去我看着他,眼神冰冷,顾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是你,而我,正陪着别的男人花前月下,你会是什么感受
他没有回答,只是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瓷瓷,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别不理我。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我的脸颊。
我猛地一偏头,躲开了。
别碰我。我一字一顿地说,顾决,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的把戏。我不会再上当了。
我没有!他急切地辩解,我是真心的!瓷瓷,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是吗我看着他,忽然笑了,那你去死啊。
他愣住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你去死。只要你死了,我就原谅你。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顾决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为一片死灰。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痛苦,有不敢置信。
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他说。
只要能让你解恨。
12
跳楼之痛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脏莫名地一紧。
他真的会去死吗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被我掐灭了。
怎么可能。
像顾决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别人去死。
他不过是又在演戏,想博取我的同情罢了。
我闭上眼,不再去想。
可一个小时后,艾米尖叫着冲进了我的病房。
Cici!不好了!顾先生他……他从医院顶楼跳下去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跳下去了
他真的……跳了
我疯了一样冲出病房,不顾护士的阻拦,冲向电梯,拼命按着顶楼的按钮。
等我赶到天台时,那里已经围满了人。
顾决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鲜红的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胃里翻江倒海。
我记得上一世,我也是这样,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地流干。
原来,这就是报应吗
病人还有生命体征!快!送去抢救室!
医护人员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看着顾决被抬上担架,那张曾经让我爱过、也恨过的脸,此刻毫无血色,像一张白纸。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我恨他,我巴不得他去死。
可当他真的躺在我面前,生死未卜时,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13
智力之殇
顾决被送进了ICU。
医生说他从高处坠落,多处骨折,内脏破裂,失血过多,情况非常危险。
抢救了十几个小时,才勉强保住一条命。
但仍未脱离危险期。
我守在ICU门口,一夜未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或许,我只是想亲眼确认,这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会不会真的就这么死了。
第二天,顾夫人和顾家的长辈都从国内赶了过来。
看到我,顾夫人二话不说,冲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苏瓷!你这个扫把星!害人精!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她撕扯着我的头发,对我拳打脚踢。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任由她发泄。
脸颊火辣辣地疼,可我却感觉不到。
周围的人上来拉开了顾夫人。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和头发,看着她,平静地开口:
他是我让他去死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夫人更是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是我让他去死的。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所以,他如果死了,也是我害的。你们要报仇,就冲我来。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医院。
我没再去看顾决。
他的死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回了工作室,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日没夜地画稿。
我想用工作麻痹自己,可顾决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却像梦魇一样,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个星期后,艾米告诉我,顾决醒了。
但因为大脑缺氧,他的智力,受到了永久性损伤。
现在的他,智商只相当于一个五岁的孩子。
14
两不相欠
我是在一家私立疗养院里,再次见到顾决的。
他瘦了很多,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花园的草坪上,正在认真地堆积木。
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有些不真实。
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这边看来。
那是一双清澈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
像个孩子。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我跑过来,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积木递给我。
姐姐,送给你。漂……漂亮。
他的发音有些含糊不清,但那笑容,却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费尽心机,想要报复他,想要让他痛苦。
可到头来,老天却用这样一种方式,让他解脱了。
他忘了所有的伤害,忘了所有的罪孽,变成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而我呢
我却要背负着两世的仇恨,永远活在痛苦的记忆里。
这算什么
报应不爽,还是造化弄人
我没有接他手里的积木,转身就走。
姐姐!别走!他跟在我身后,急切地叫着。
我没有回头。
顾决,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你忘了过去,获得了新生。
而我,也要开始我的新生了。
15
记忆复苏
我离开了米兰,回了国。
我卖掉了米兰的工作室,用那笔钱,在国内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
专门用以帮助那些因意外失去孩子的母亲。
我想,这或许是我为上一世那个无缘的孩子,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没有再回A市,而是选择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南方小城,定居下来。
我买下了一栋带院子的老房子,种满了鲜花。
每天养花,画画,看书,日子过得平静而安宁。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顾决这个名字,有任何交集。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
我正在院子里给我的玫瑰浇水,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我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顾决。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顾夫人。
他瘦了,但精神很好,眼神也不再是三年前那般痴傻懵懂。
他恢复了。
看到我,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穿过人群,一步步朝我走来。
瓷瓷。他站在我面前,轻声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
我握着水管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声音冷得像冰。
我找了你三年。他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和眷恋,三年前,我醒来后,什么都忘了。他们告诉我,我出了意外,脑子坏了。可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女孩,她笑,她哭,她爱我,她恨我……我拼命想看清她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直到半年前,我恢复了记忆。我想起了所有事。我想起了你,瓷瓷。
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所以呢我看着他,你想起了所有事,然后呢又来找我,是想再让我去死一次吗
16
最后请求
不!他急切地摇头,眼眶瞬间就红了,我不是!瓷瓷,我只是……想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我下了逐客令。
瓷瓷,别赶我走。他几乎是在哀求,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补偿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顾决,你拿什么补偿你能让我死去的孩子活过来吗你能把我上一世所受的苦,全都还给我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
我……
你不能。我替他回答,所以,收起你那廉价的深情。我不需要。
我绕过他,准备回屋。
他却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
瓷瓷,别走。他将头埋在我的颈窝,身体不住地颤抖,我知道我罪该万死,我知道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做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我看着你,就好。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脖子上。
他在哭。
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顾决,在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我的心,却硬如磐石。
我用力掰开他的手,转过身,看着他。
顾决,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他愣愣地看着我。
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我躺在手术台上,血一点一点地流干。梦见我的孩子,在哭着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保护我
我忘不掉。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而你,凭什么忘了三年,现在又若无其事地出现,求我原谅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痛苦地闭上眼,脸上血色尽失。
所以,别再来找我了。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就当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17
遗嘱之谜
顾决最终还是被顾夫人带走了。
他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那眼神里的绝望,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没有心软。
从我重生那一刻起,我和他之间,就再无可能。
我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
可这份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半个月后,我接到了张诚律师的电话。
苏小姐,顾先生立了一份遗嘱。
我愣了一下:什么
他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顾氏集团51%的股份,全都转到了你的名下。遗嘱今天生效。
我握着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张诚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极其沉痛的语气说:苏小姐,顾先生他……自杀了。
就在今天早上,他在你们曾经的婚房里,割腕自杀。等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还给您留了一封信。
18
血书遗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
我的脑子里,一片轰鸣。
顾决……死了
他真的……死了
三天后,我收到了顾决留下的那封信。
信封里,没有信纸,只有一张陈旧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大学时期的我。
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一棵开满了花的樱花树下,笑得灿烂又明媚。
那是顾决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样子。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是他用血写的,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瓷瓷,我把命还给你,和我们的孩子。
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我看着那一行血字,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眼泪,毫无预兆地,一滴一滴砸在照片上,将那血色晕染开来。
我捂着嘴,蹲下身,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撕心裂肺。
我恨了他两辈子。
我以为,看到他死,我会高兴,会痛快。
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19
新生希望
我最终还是继承了顾决的遗产。
我没有接管顾氏集团,而是将所有股份变卖,连同他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全部捐赠给了我成立的那个基金会。
我用这笔钱,在全国各地,建立了一百所新生希望小学,和一百个母亲之家庇护所。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求得心安。
我只是想,为那些和我一样,不幸的母亲和孩子,做点什么。
我依然生活在那个南方小城。
每天种花,画画,偶尔去希望小学看看孩子们。
孩子们都喜欢围着我,叫我苏妈妈。
每当这时,我都会想起我那个,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
如果他还在,现在,也该这么大了吧。
20
永不相见
又是一年春天,院子里的樱花开了。
我坐在樱花树下,泡了一壶茶。
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粉色的雪。
我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穿着白裙子,在樱花树下笑得无忧无虑的女孩。
也想起了那个,第一次见到她,就愣住了神的少年。
如果人生能重来,我希望,我们从未相遇。
可人生没有如果。
我将茶杯里的茶,缓缓洒在树下的泥土里。
顾决。
我轻声开口,像是对着空气,又像是对着某个已经远去的灵魂。
这一杯,敬你。
敬你终于用死亡,偿还了你的罪。
从此以后,黄泉路上,你我……永不相见。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走进满院绚烂的春光里。
身后,是落了一地的,破碎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