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婉闻言,急忙失声惊呼:
「陛下,您分明说过,会让臣妾做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闭嘴!」李临玄头也不回地厉声喝止,目光依旧紧紧锁在我身上。
「云儿,朕知道你心里还有朕。你在宫里等了朕整整三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你只是在气朕,对不对?」
看着他此刻慌乱的模样,听着这些我分明期待已久的挽留的话。
可我脑中闪过的,却都是他拥着江清婉时的温柔模样,和他面对我时的冷言冷语。
我只觉得讽刺无比。
江清婉似乎被帝王接连的呵斥彻底击垮,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我,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
「陛下,您醒醒吧!沈凝云若真对您有情,怎会如此决绝?她若真念与您的旧情,又怎会轻易答应太后的指婚,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商贾?」
「陛下,沈凝云她根本就不是真心爱您,她爱的不过是您曾许诺给她的后位和荣华,如今眼见无望,便要抽身离去,另攀高枝罢了!」
李临玄猛地转头,一记耳光声在宫墙外回荡。
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江清婉,语气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厌恶: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妄议她?!」
江清婉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脸上一片死灰。
她大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个对她百般呵护千般纵容的帝王,会为了我,用如此刻薄厌恶的语气当众羞辱她。
这一次回过眼来,李临玄的语气又变得急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云儿,你别听这个贱妇胡说,朕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朕知道你」
「陛下,淑妃所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我轻轻打断他,似乎一起都已平息,只剩下彻彻底底的宁静。
李临玄怔住。
我看着他,缓缓道:
「过去十年,奴婢只是习惯了和您相伴,习惯了依赖于您,甚至愚昧到相信您的承诺。」
「后来奴婢明白了,那不是爱,那是奴婢困在方寸宫墙内,唯一的精神寄托罢了。」
「如今梦醒了,才知那所谓寄托,不过只是这场梦里的一场邂逅,所以陛下,您不必再挽留了。」
说完,我再次屈膝,却是面朝太后又行了一礼,作为临行的辞别。
我不再看他那惨白的脸,也不再理会他的恳求。
我决绝地转过身,扶住宫人早已备好的脚凳,踏上了离京的马车。
车帘落下的那一刻,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我的过去。
隔绝了我与这座皇宫,还有宫中那位至高者的十年青春。
曾经我也奢望能与他成为一对令众人称羡的年少帝后夫妻。
现在回想起来,倒也确实是奢望了。
车外传来李临玄更急切的呼喊,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混乱的声响。
但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走吧。」我轻声道。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轿厢内的嘈杂声绵延不绝。
但我的心却从未如此刻这般平静。
光自摇晃的门帘夹缝中涌入,有些刺眼。
但我却微微笑了起来。
宫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那富丽堂皇的囚笼,连同里面所有的爱恨痴怨与纠葛,都彻底关在了身后。
马车驶出皇城,驶入熙攘的街道,市井的喧嚣声浪阵阵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真的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天长路远,从此,我只是沈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