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我不结了。
司仪刚喊完夫妻对拜,我一把扯掉红盖头。台下我爹的脸色瞬间铁青。准新郎官,那个据说克死三任未婚妻的病痉王爷,坐在轮椅上剧烈咳嗽起来,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满堂宾客哗然。
我盯着他:王爷,您前三位未过门的王妃,到底怎么死的
他咳得更凶,惨白的脸泛起异样潮红,边咳边摆手,说不出话。
他身后那个总是低眉顺眼的侍卫猛地抬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瞬间钉在我身上。
王妃娘娘,您失仪了。管家立刻上前打圆场,声音发紧,王爷身体不适,您……
怎么,问不得我打断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前排宾客听见,我周家小门小户,比不得王府尊贵。我就这一条命,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我爹周侍郎冲上来想捂我的嘴,被我侧身躲开。
轮椅上的王爷终于缓过一口气,气息奄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爱妃……多虑了……她们皆是……福薄……
是吗我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可我听说,第一位王妃暴毙前夜,曾私下见过您的侍卫。第二位溺毙的池塘边,捡到了这位侍卫的腰牌。第三位悬梁自尽的那间屋子,据说是这位侍卫亲手布置的喜房。
每说一句,那侍卫的脸色就冷一分。王爷的咳嗽声则诡异地停了。
满场死寂。落针可闻。
王爷慢慢抬起眼。刚才那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审视的玩味。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周小姐,他不再叫我爱妃,声音平稳得吓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迎着他的目光,我在给自己找条活路。
我穿进这本书里三天了。原主是个开篇就死的炮灰,被塞进花轿抬进慎王府冲喜,结果喜事直接变丧事。死因成谜。
书里对这个病秧子王爷墨景琛着墨不多,只知他深居简出,体弱多病,皇帝对他颇为忌惮却又无可奈何。而他身边那个影子一样的侍卫墨迟,才是真正的杀神,手上沾的血能染红半条护城河。
刚才拜堂时,我脑子里那本自动翻页的炮灰求生指南终于更新了最后一条提示:质问死亡。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豁出去了。
墨景琛抬手,止住欲上前拿我的侍卫。他自己推动轮椅,缓缓靠近我。
活路他停在我面前,仰头看我。这个男人即使坐着,也带着一种逼人的压迫感。进了慎王府,只有两条路。活路,或者死路。
他微微一笑,笑容俊美却毫无温度:你觉得,你现在选的是哪条
我选第三条。我说。
他挑眉。
我帮你做事。我语速加快,王爷装病蛰伏多年,总需要一些……暗中行事的人。我爹是礼部侍郎,看似不起眼,但朝中人事往来、宫闱秘闻,总能听到一些。我本人……或许比你看上去更有用。
这些话大胆得近乎找死。但我没退路了。指南提示我,只有引起他极大的兴趣,才可能暂时不死。
墨景琛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轮椅扶手。
良久。
他忽然又咳嗽起来,变回那副虚弱的样子,挥挥手:王妃今日受了刺激,胡言乱语。带下去,好生‘照料’。
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上来两个婆子,动作看似恭敬,实则强硬地扶住我。
我被送回一间偏僻的院子,名为静思苑。门口守着四个带刀的护卫。
我被软禁了。
院子里除我之外,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仆妇送饭。
第一天,相安无事。饭菜正常。
第二天,依旧没事。我试着和哑婆婆比划,她只是茫然摇头。
第三天夜里,我睡得正沉,突然被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窣声惊醒。
不是风声。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手悄悄摸向枕下藏着的银簪。
窗户被撬开一条缝。一道黑影无声无息滑入室内,脚步轻得像猫,径直朝床边摸来。
黑暗中,我能看到对方手中短刃的寒光。
他走到床边,毫不犹豫,举刀狠狠刺下!
我猛地往床里一滚,同时尖叫:来人!有刺客!
那刺客一愣,似乎没料到我没中迷香还醒着,动作更快,再次扑来!
我抓起枕头砸过去,被他轻易劈开。棉絮纷飞。
眼看刀尖就要刺中我,门口突然传来巨响!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一道更快的黑影疾射而入,后发先至,只听铛一声脆响,刺客手中的短刃被击飞,钉在梁上。
后来的黑影一脚踹在刺客胸口,刺客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软软滑落,不知死活。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房间灯烛被点亮。
我抓着被子,心脏狂跳,看清了来人。
是那个侍卫墨迟。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脚,看都没看那个刺客,只冷冷地扫了我一眼。
没死就行。
他说完,转身就走。仿佛只是来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等等!我喊住他。
他停步,没回头。
是王爷让你来的我问。
王爷说,您还有用。他声音冷硬,下次,未必来得及。
说完,他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外。立刻有人进来,沉默地拖走那个刺客,清理现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血腥味,证明刚才不是噩梦。
我坐在床上,浑身发冷。
这不是试探。是真的灭口。
如果不是墨迟来得快,我已经死了。
谁要杀我王爷他刚觉得我有用,没必要转头就杀。那就是府里别的势力或者……府外的人
我爹的政敌怕周家和慎王府联手
脑子乱成一团。
天亮后,哑婆婆送来早饭,比平时丰盛了许多。
中午,墨迟居然又来了。他扔给我一套粗布衣裳。
换上。跟我走。
去哪
王爷要见你。
我换上衣服,跟着他七拐八绕,走的全是僻静小路,最后来到一处隐蔽的书房。
墨景琛坐在书案后,正在看一封密函。他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虽然依旧坐着轮椅。
他挥挥手,墨迟无声退下,守在门外。
昨晚受惊了。他放下密函,语气平淡。
托王爷的福,没死。我说。
他笑了笑:知道是谁的人吗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王爷您的人。我看着他,您要是想杀我,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
哦说说。
在我刚被您‘警告’过之后就动手,成功了,您惹一身腥。失败了,打草惊蛇。您不会这么做。
墨景琛点点头,似乎还算满意:初步判断合格。那说说你的价值吧。礼部侍郎……能知道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我知道,考核开始了。通不过,可能就走不出这书房。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什么秘密。但我能帮您赚钱。
他挑眉:赚钱
王爷蛰伏,需要大量钱财支撑。明面上的产业易被盯上,暗地里的生意,需要绝对可靠的掌柜和渠道。我可以做您的掌柜。
你他毫不掩饰怀疑,周小姐久居深闺,懂经商
我不懂。但我能‘知道’。我指指自己的脑袋,比如,我知道三天后,西市粮价会暴跌。因为南边剿匪成功的消息明天就会八百里加急进京,南粮北运的通道即将恢复。又比如,我知道城东李记布行仓库半夜走了水,库存殆尽,但他们不敢声张,正急需暗中吃进大量现货平账。王爷现在低价购入生丝,转手卖给他们,能赚这个数。
我比了个手势。
这些都是那本炮灰求生指南刚刚闪过的信息。它好像随着我的处境变化,在慢慢解锁更多功能。
墨景琛脸上的轻慢消失了。他盯着我,眼神锐利:这些消息,从何得知
我有我的渠道。我不能暴露指南的存在,王爷不必问来源,只需验证真假。一次合作,便知深浅。
书房里陷入沉默。
他手指再次敲击扶手,这是他在思考。
好。他终于开口,给你一千两。三天。让我看到结果。
两千两。我讨价还价,本金越多,赚得越多。而且,我需要墨迟帮我。
门外的墨迟身影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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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景琛眯起眼:为何是他
他功夫好,够狠,能镇住场子,防止有人黑吃黑。而且,我顿了顿,他是王爷最信任的人。我和他一起,王爷放心。
其实我是怕一个人出去办事,半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拉着墨迟一起,安全系数高,顺便还能盯着他。
墨景琛笑了,这次带了点真实的意味:周玄,你果然比看上去有用。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准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带着面瘫侍卫墨迟,出入各大商行、货栈。
过程比我想的顺利。墨迟往那一站,杀气稍微露一点,谈价钱就特别痛快。收购生丝,联系李记布行暗中交易,一切顺利。
第四天晚上,我把两千五百两银票放在墨景琛书桌上。其中五百两是利润。
他看看银票,又看看我,再看看墨迟。
墨迟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确认无误。
效率不错。墨景琛收起银票,看来你这‘渠道’,很可靠。
为王爷办事,自然尽心尽力。我低调表态。
以后这类事情,就由你负责。本金需要多少,直接找账房支取。墨迟暂时跟着你。
我心里一喜。第一步,站稳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王府不养闲人。赚钱要做,另一件事,也要你做。
王爷请吩咐。
宫里贵妃娘娘下月寿辰,陛下命各家献礼。你负责筹备慎王府的贺礼。要出彩,但不能太出彩。要合规矩,但得让贵妃记住。明白吗
我瞬间懂了。这是走钢丝。礼送得太轻,得罪贵妃。送得太重,越过其他皇子王爷,招来猜忌。尤其慎王府还是皇帝的重点关注对象。
这差事,比赚钱难多了。
明白。我应下,只是需要查阅往年礼单,以及宫中用度规制……
找管家要。需要什么,直接提。墨景琛显得很放心,办好了,有赏。
我退出书房,后背有点凉。这考验,真是一环扣一环。
回去的路上,墨迟破天荒主动开口:贵妃酷爱牡丹。尤其绿牡丹。
我一愣:谢谢。
他不再说话,又变回那个哑巴侍卫。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得脚不沾地。一边继续用指南给的信息做点小投资,给王府赚钱,一边琢磨贵妃的寿礼。
绿牡丹……确实投其所好。但年年送牡丹的肯定不少,难以出彩。
我忽然想起指南里闪过的一条信息:贵妃年少时家道中落,曾寄居江南外婆家,外婆家后院有一株罕见的青龙卧墨池,她离乡后再未见过了。
有了!
我立刻去找墨景琛,说了我的想法:不送现成的牡丹,送一盆精心培育、即将盛放的青龙卧墨池幼苗,再配上一幅名家绘制的《青龙卧墨池图》,题上思乡诗句。
既雅致,又戳中贵妃心事。而且幼苗不算贵重,不会扎眼,关键是心意独特。
墨景琛听完,只问了一句:‘青龙卧墨池’极难培育,你能找到即将盛放的幼苗
我能。我硬着头皮答应。指南既然提示了,肯定有办法。
准。
我让墨迟动用王府的暗线,全力寻找这种牡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天后,终于在南方一个花农手里找到了符合要求的一株。
重金买下,八百里加急,小心翼翼运往京城。
同时,我重金请动一位隐居的老画师,绘製了图画。又琢磨了半天,选了一句不轻不重的思乡诗。
寿礼备齐那天,墨景琛看了半天,最后点了点头:不错。
贵妃寿辰那天,王府由墨景琛亲自带队进宫贺寿。我作为王妃,自然也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进宫。富丽堂皇,规矩森严。墨景琛全程扮演病弱王爷,咳嗽不断,需要人搀扶。我就负责跟在旁边,低眉顺眼。
献礼环节,各家争奇斗艳。珍珠玛瑙,玉器古玩,眼花缭乱。
轮到慎王府。当那盆含着花苞、绿意盎然的牡丹和那幅画呈上去时,贵妃果然愣住了。
她仔细看着那牡丹,又展开那幅画,看了许久。眼眶微微泛红。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了墨景琛一眼,点了点头。
皇帝见状,龙颜大悦,当场夸慎王用心了。
我知道,这关过了。而且过得漂亮。
回府的马车上,墨景琛闭目养神,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贵妃旧事
我心里一紧,敷衍道:偶然听一位老宫人提起过。
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但他没再追问。
这次你立了功。想要什么赏赐
为王爷分忧是分内之事。我先表忠心,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如果王爷能准许我自由出府打理生意,就更好了。
老是困在王府里,很多事不方便做。
墨景琛似笑非笑:准了。让墨迟跟着。
谢王爷!
有了自由出入的权力,我活动更方便了。靠着指南的信息,我陆续又做了几笔成功的投资,王府账上的钱越来越多。墨景琛对我也越来越信任,有时甚至会问我一些朝局上的看法。
我谨慎地选择指南里不敏感的信息透露一二,每次都让他若有所思。
我和墨迟的关系依旧古怪。他像个影子一样跟着我,保护我,也监视我。话很少,但办事极其利落。有时我遇到麻烦,他一个眼神就能吓退对方。
我试着跟他套近乎,问他跟着王爷多久了。他只会回答很久。
问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他就不说话了。
唯一一次他情绪外露,是有次我在酒楼谈生意,遇到一个醉汉闹事,想对我动手动脚。墨迟直接拧断了那人的胳膊,丢了出去。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回来路上,我小声说:谢谢啊。其实不用下手那么狠……
他看了我一眼:规矩。
什么规矩
冒犯王妃者,死。断臂是轻的。
我闭上嘴。慎王府的规矩,果然和它的主人一样,透着一股狠劲。
日子看似平稳下来。我知道这只是表面。王府内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皇帝对墨景琛的忌惮从未减少。其他皇子王爷也虎视眈眈。
我爹周侍郎偷偷派人给我传过几次信,无非是打听王府内幕,让我吹枕头风,帮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我敷衍了几次,他很不满,骂我嫁了人忘了爹。
麻烦很快来了。
那天我从外面查账回来,刚进静思苑,就发现气氛不对。
哑婆婆不在。院子里站着几个面生的婆子,神色倨傲。
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嬷嬷坐在正厅,正在喝茶。见我进来,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
老奴奉我家娘娘之命,来给慎王妃请安。
你家娘娘是
贤妃娘娘。老嬷嬷语气带着优越感,娘娘听说王妃善于经营,颇懂生财之道,特命老奴来请教一二,顺便……看看王府的账目。娘娘关心慎王殿下,怕殿下被人蒙蔽,亏空了家底都不知。
我心里一沉。贤妃是二皇子的生母,二皇子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一直视墨景琛为眼中钉。这是借题发挥,来找茬了。
看账目是假,找茬挑刺是真。甚至可能想往墨景琛头上扣个纵容家眷敛财的罪名。
我稳住心神:王府账目自有管事打理,我一内眷,不便插手。嬷嬷若要查账,恐怕得王爷点头。
老嬷嬷脸一沉:王妃这是拿王爷压老奴贤妃娘娘协理六宫,关心晚辈,查问一下王府用度,难道还要经过王爷同意还是说……这账目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她身后的婆子们立刻上前一步,气势汹汹。
我心里飞快盘算。硬扛不行,贤妃位份高,扯起虎皮当大旗,我不好直接对抗。让她查账目虽然没问题,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贤妃娘娘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墨迟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抱着刀,靠着门框,眼神像看死人一样看着那老嬷嬷。
老嬷嬷显然知道墨迟,脸色微变,强自镇定:墨侍卫老奴奉的是贤妃娘娘的口谕!
王府内务,王爷自有主张。不劳外人费心。墨迟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嬷嬷请回。
你!你一个侍卫,竟敢……
唰——刀出鞘半寸,寒光刺眼。
墨迟的声音更冷:王爷有令,擅闯静思苑、惊扰王妃者,杀无赦。
老嬷嬷的脸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指着墨迟:好……好……慎王府真是好规矩!老奴定当如实禀报贤妃娘娘!
她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我松了口气,腿有点软。
墨迟收刀入鞘,看都没看我,转身又要走。
墨迟!我叫住他,谢谢。
他脚步停了一下。
份内事。说完,走了。
晚上,我把这事告诉了墨景琛。
他听完,没什么表情:跳梁小丑,不必理会。贤妃那边,自有本王应付。
他顿了顿,看向我:不过,你最近风头是有些盛了。收敛些。
我心里一紧:是,王爷。
城南那家粮行,明天盘出去吧。他轻描淡写地说。
那家粮行最近刚接了一笔大单,利润丰厚。我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这是要断尾,示弱,打消某些人的疑虑。
明白了。我有点肉痛,但还是点头。
他看我一眼,忽然问:心疼了
有点。我老实回答,赚得不少。
他笑了:眼光放长远点。舍了小虾,才能钓到大鱼。
他推着轮椅到窗边,看着外面:这京城,很快就要变天了。我们需要更多的‘鱼饵’。
我心里一跳。他这是……要准备动手了
几天后,京城果然出了件大事。
掌管京城防务的步军统领突然被皇帝革职查办,罪名是贪墨军饷。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各方势力都在争夺。
朝会上吵得天翻地覆。
晚上,墨景琛把我叫到书房。墨迟也在。
推荐个人选。墨景琛直接说,你觉得,谁适合接任步军统领
我吓了一跳。这种朝廷大事,问我
我看他神色认真,不像开玩笑。脑子飞快转动,指南的信息也在飞速筛选。
副统领赵莽。我说出一个名字,此人出身寒微,是已故老忠勇侯的部将,对老侯爷极为忠心。老侯爷当年……是护着陛下登基的功臣,后来遭先帝猜忌,郁郁而终。陛下对此一直心存愧疚。赵莽能力足够,资历也够,而且……他只听陛下的。
墨景琛眼神亮了一下:继续说。
陛下如今最忌惮结党营私。赵莽孤臣一个,没有背景,陛下用着最放心。而且提拔他,能彰显陛下不忘旧功,仁德念旧。至于其他几位皇子王爷推荐的人……我顿了顿,陛下只会更反感。
书房里安静下来。
墨景琛手指敲着扶手,良久,笑了起来:周玄,你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本王惊喜。
他看向墨迟:听到了
墨迟点头:属下这就去安排。
几天后,皇帝出人意料地任命赵莽为新任步军统领。朝野震惊。
墨景琛在书房里心情极好地喝茶。
王爷如何说动陛下采纳此议的我忍不住问。光有想法,没人吹风也不行。
本王只是……让陛下‘偶然’想起了故去的忠勇侯,以及他那位不得志的老部下。墨景琛微微一笑,关键是你的人选,正中陛下心意。
我忽然意识到,墨景琛在宫中的势力,恐怕比我想象的深。
经此一事,我明显感觉到,墨景琛真正开始把我纳入他的核心圈子。一些更隐秘的事情,也开始让我接触。
但我发现,墨迟看我的眼神,却比以往更冷,更警惕。
有一次我从墨景琛书房出来,墨迟跟在后面。我忍不住问:墨迟,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他沉默了一下,说:王妃多虑。
那你为什么总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什么危险人物。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因为你太‘有用’了。有用得……不像一个普通的深闺女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王爷信你。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我只信对王爷绝对忠诚、底子绝对干净的人。你,太神秘了。
他逼近一步,杀气若有若无:你最好永远别做对王爷不利的事。否则……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明白白。
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后背发凉。墨迟的直觉,太可怕了。
时间流逝,我在慎王府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外面都知道慎王妃是个理财能手,把慎王府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府库填得满满当当。只有我知道,这些钱大部分流向了哪里——支撑着墨景琛庞大的暗中势力。
我和墨景琛的关系也变得微妙。像是盟友,又像是上下级,有时又有点别的什么。他会跟我讨论计划,偶尔也会问我的看法。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利用,多了些欣赏和……探究。
我开始做奇怪的梦。梦里不是现在的墨景琛,而是更年轻一些的他,在战场上厮杀,身边跟着同样年轻的墨迟。画面血腥而惨烈。还梦到一座阴冷的宫殿,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冷漠地看着一个少年跪在雪地里……
我知道,这可能是指南在向我揭示墨景琛的过去。那些造就了现在这个隐忍狠厉的慎王的过去。
我没敢跟任何人提起这些梦。
变故发生在一个深夜。
皇宫突然传来急诏,召所有皇子王爷即刻入宫。皇帝病危!
墨景琛立刻准备进宫。临走前,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守好王府。若有异动……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把一枚小小的令牌塞进我手里。必要时,可以调动府里所有暗卫。
我的心沉了下去。皇帝病危,夺嫡之争,要提前上演了。
墨景琛和墨迟带着一队精锐亲卫走了。
王府戒严。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我坐在厅中,手里紧紧攥着那枚令牌。我知道,今晚注定无眠。
后半夜,外面突然传来喊杀声!
管家连滚爬爬地冲进来:王妃!不好了!有……有叛军围攻王府!
我心里一紧,冲到窗边。只见外面火把通明,不知多少兵马围住了慎王府,正在猛攻大门!
是哪家的人马我厉声问。
看……看盔甲样式,像是……像是二皇子的人!
贤妃的儿子!他果然忍不住了!想趁墨景琛不在,端了慎王府!
顶住!无论如何顶住!我下令,所有护卫,全部上墙!死守!
王府护卫训练有素,依靠高墙利箭,暂时挡住了攻击。
但对方人数太多,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府门被撞得砰砰作响,眼看就要被撞开!
一个浑身是血的护卫冲进来:王妃!西侧门快守不住了!
我心跳如鼓。怎么办墨景琛把王府交给我了!
指南在我脑子里疯狂闪烁,但都是零碎信息,无法破局。
突然,我想起墨景琛的话——舍了小虾,才能钓到大鱼。
还有一个办法……风险极大。
我咬咬牙,做出决定。
打开西侧门!
管家和护卫都惊呆了:王妃!
打开!放他们进来!我声音嘶哑,然后在院子里……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我快速下令,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和资源。
西侧门被打开。叛军果然一窝蜂涌了进来,领头的正是二皇子麾下的一员悍将。
他们冲进院子,却发现院子里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站在中间。
慎王妃那将领愣了一下,随即狞笑,抓住她!
叛军朝我冲来。
就在他们冲到我面前时,我猛地一挥手!
四周屋顶墙头,瞬间冒出无数弓箭手!箭头并非对着人,而是对着他们脚下地面和四周墙壁!
放箭!
箭矢密集射出,却不是射人,而是射在地上、墙上事先布置好的油囊和火药包上!
轰!轰!轰!
火光冲天!爆炸声四起!
院子里瞬间陷入一片火海!浓烟滚滚!
冲进来的叛军猝不及防,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更重要的是,爆炸和大火暂时阻断了他们的退路,也挡住了后续涌入的叛军!
杀!我拔出早就藏好的短刀,指向那些混乱的叛军。
埋伏在暗处的王府护卫和暗卫如同鬼魅般杀出,趁着对方阵脚大乱,疯狂砍杀!
那员悍将也被爆炸波及,灰头土脸,他惊怒交加地看着我,仿佛见鬼了一样。
他大概没想到,一个深宅妇人,竟敢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拿下她!他怒吼着,带人拼命想朝我冲来。
墨迟留下保护我的两个暗卫死死护在我身前。
场面极度混乱。血腥味和焦糊味弥漫。
我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火势一弱,外面的叛军还会冲进来。我们撑不了多久。
就在我心急如焚时,外面突然传来更加激烈的喊杀声!以及一个洪亮的声音——
步军统领赵莽,奉旨平叛!逆贼速速束手就擒!
是赵莽!他来了!
院子里的叛军顿时慌了神。
里外夹击之下,攻入府内的叛军很快被消灭或俘虏。外面的叛军见大势已去,纷纷溃逃。
天快亮时,战斗彻底结束。
慎王府保住了。满地狼藉,血迹斑斑。
我脱力地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赵莽大步走过来,对我抱拳:王妃受惊了。末将奉陛下……呃,奉新皇之命,前来平乱。
新皇皇帝驾崩了那……谁登基了
我紧张地看着他。
赵莽压低声音:慎王殿下……一切安好。
我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墨景琛成功了。
几天后,一切尘埃落定。
老皇帝驾崩。遗诏公布,传位于一直病弱的慎王墨景琛。
二皇子发动宫变失败,已被圈禁。贤妃一族倒台。
墨景琛以铁血手段迅速稳定了朝局。
我被接进了宫。
再次见到墨景琛,他穿着龙袍,坐在御书房里。依旧坐着轮椅——他说还需要病一段时间,逐步清除隐患。
墨迟站在他身后,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陛下。我行礼。
他抬手虚扶:平身。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回家。
他愣住了。墨迟也猛地看向我。
回家周府
不。是我来的地方。我说。任务完成了,炮灰逆袭成功了,指南说我可以选择留下或者回去。我想回去。这里太累了。
墨景琛的脸色沉了下来。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朕不准。他声音冷硬,这里就是你的家。
陛下……
你走了,谁来做朕的皇后谁帮朕管这偌大的内库他盯着我,语气不容置疑,周玄,你哪儿也别想去。
我心里一沉。
至于你的秘密……他缓缓道,朕可以不过问。但你必须留下。
我知道,走不了了。他不会放我走。
我叹了口气:臣妾……遵旨。
墨景琛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微微一笑:这才对。过来。
我走过去。
他拉住我的手,将一枚凤印放在我手心。
以后,辛苦皇后了。
墨迟在一旁,看着我们交握的手,眼神复杂,最终归于沉寂,默默低下了头。
我握紧那枚沉甸甸的凤印,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穿成炮灰,我好像……把自己混成了终极大BOSS的绑定装备了。
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