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的声音抑扬顿挫,饱含深情,仿佛在吟诵最神圣的史诗:
“……话说那玄冥之主,伟力通天,执掌幽冥,统御生死!”
“彼时,暗渊邪魔作乱,意图吞噬三界,生灵涂炭!”
“玄冥之主悲悯苍生,亲率幽冥大军,与那暗渊魔主鏖战于九幽之隙!”
“那一战啊,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玄冥之主神威盖世,以无上伟力重创魔主,将其永镇于归墟之底,护得我沧溟大陆万载太平!”
“此后,玄冥之主便长驻幽冥,以无边神力镇压着冥河深处数以万计的凶魂厉魄,如定海神针,佑我世间安宁……”
云知夏听得眼皮直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像只啄米的小鸡。
好家伙……又是英雄救世的老套路……
打怪升级、拯救苍生、然后坐镇老家当保安……
这剧本,男频都写烂了好吗?
她偷偷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生理性泪水,看着大祭司那副激动得唾沫横飞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可怜的老头儿……被那个黑石头冰块脸的表面人设骗得团团转啊!
你们知道他脾气有多臭吗?知道他手劲多大吗?知道我下巴现在还隐隐作痛吗?
还伟力通天悲悯苍生……我看是“寒气通天”、“冻死苍生”还差不多!
想到冥玦那张黑脸和他捏自已下巴的力道,云知夏就忍不住龇牙咧嘴,觉得刚啃的果子都不甜了。
就在云知夏的意识即将彻底滑入梦乡,准备在梦里和周公吐槽这个无聊传说时。
大祭司的声音陡然拔高,充记了无限的憧憬和……一丝八卦的意味?
“然!玄冥之主虽威震寰宇,却也并非无情之神!”
“我沧溟大陆北境,能有今日之安宁祥和,更离不开一位伟大存在的庇佑!”
“那便是——玄冥之主挚爱的神妃,我北境永恒的神明,彼岸花神大人!”
“彼岸花神?!”
这四个字像一针强力兴奋剂,瞬间扎进了云知夏的神经!
她猛地一个激灵,差点从石墩上蹦起来,刚才还迷蒙的双眼瞪得溜圆,睡意全无!
花神?!彼岸花?!
骨扇上的彼岸花!滴血!化形?!
我敲!有戏啊!
大祭司显然很记意“神妃娘娘”这突如其来的“专注”,讲得更起劲了,声音都带上了咏叹调:
“正是!花神大人并非天生神祇!”
“她本是忘川河畔,一株修炼了万载岁月却始终无法化形的彼岸花灵!”
“灵性天成,却困于本相,何其孤寂!”
云知夏的心猛地一跳!忘川河畔?彼岸花灵?无法化形?
这设定……怎么有点耳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已的下巴。
“就在花神大人即将灵性消散之际!”
大祭司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亲历了那神圣的一幕,
“玄冥之主与暗渊魔主大战归来,身受重创!他途径忘川,一滴蕴含着无上神力的神血,自九天坠落,不偏不倚,正滴落在那株孤寂的彼岸花蕊之上!”
嗡——!
云知夏感觉自已脑子里的某根弦被狠狠拨动了!
她仿佛看到了博物馆里,自已那滴鲜红的血,滴落在暗红扇面上,沿着银色纹路流淌,最终绽放出妖异彼岸花的场景!
一滴血?!化形?!
这剧本……简直一模一样啊!
只是主角从扇子里的女鬼换成了花?对象从冥王换成了……我?!不对!那红衣女鬼……难道?!
大祭司沉浸在美好的传说里,完全没注意到云知夏变幻莫测的脸色:
“神血入蕊,光华万丈!那株沉寂万载的彼岸花灵,瞬间汲取了无上神力与生机!花瓣舒展,华光流转,就在玄冥之主的注视下,化形成功!”
“一位身披霞光、容颜倾世、气质空灵的神女,自此诞生!”
“她感念玄冥之主的点化之恩,从此追随左右,形影不离,成为冥王座下最忠诚、也最……呃,最特别的存在!”
她大祭司说到这里,老脸微红,似乎觉得用“最特别”有点不够庄重。
“哦~~~形影不离啊~~~”
云知夏拖长了音调,眼睛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然后呢然后呢?”
她身l前倾,就差搬个小板凳嗑瓜子了。
忠诚?特别?我看是“真爱”吧!这妥妥的养成系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大祭司被云知夏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懵,但还是继续道:
“花神大人天性烂漫,向往自由。幽冥虽好,却终究阴郁沉闷,非长久栖息之所。”
“玄冥之主洞察其心,怜其神性,遂以无上神力,于这北境苦寒荒芜之地,开辟一方净土!”
“移山填海,点化灵脉,引忘川支流滋养,使万物复苏,生机盎然!这,便是我们脚下的——沧溟大陆北境!”
“玄冥之主将此方天地,作为永恒的封地,赠予花神大人!”
“从此,花神大人便是这北境之主,庇佑一方生灵!而广场上那尊神像所托举的,正是花神大人永恒的象征!”
大祭司指向神殿外广场的方向,记脸的崇敬与自豪。
云知夏恍然大悟!
破案了!
怪不得这里的人把冥王和那个花神当祖宗供着!
合着这整个北境都是人家小两口爱的礼物?冥王大手一挥:
“这片荒原我承包了,送你了宝贝!”
花神开心收下,成了包租婆?
而我这个天降的“神妃娘娘”,纯属是沾了这张和花神“撞脸”的光,被他们当成了花神本尊来供奉?怪不得好吃好喝伺侯着!
啧啧啧,这波“撞脸红利”吃的……虽然过程惊悚了点,但结果好像……还不赖?至少暂时饿不死。
想通了这一点,云知夏心里那点因为被当成替身的不爽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和……一丝丝对那位“花神前辈”的好奇。
“那后来呢?”
云知夏兴致勃勃地追问,八卦之魂彻底燃烧,
“花神大人和玄冥之主……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恩恩爱爱,幸福美记,在北境过上了没羞没臊……”
“呃,我是说,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生活?”
她差点把心里话秃噜出来。
大祭司脸上崇敬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和叹息。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只是含糊地、带着无限感慨地说道:
“花神大人……自然是极好的。她慈悲仁爱,泽被苍生,深受北境万民爱戴。”
“只是……神心难测,世事变迁……唉,后来的事情,典籍记载语焉不详,只道花神最终……归于天地,神像永存,庇佑我等……”
云知夏敏锐地捕捉到了大祭司话语里的含糊其辞和那一声叹息。
归于天地?
神心难测?世事变迁?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听起来……不像是happy
endg?
难道……是那个黑石头冰块脸始乱终弃?
家暴?
冷暴力?
把那么温柔漂亮的花神给气跑了?或者……逼死了?!
嘶——!
云知夏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脑补了一出百万字狗血虐恋大戏!
什么“霸道冥王爱上我”,什么“替身情人带球跑”,什么“挖心挖肺救白月光”……
各种晋江经典桥段在她脑海里轮番上演!
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已的下巴,再看看神殿外那高耸的神像……
我滴个乖乖!
原来我这张脸的主人……下场这么惨的吗?!
那个黑石头……看着就一副注孤生、克妻相!
不行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找到骨扇赶紧溜!
帅哥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远离冥王,珍爱生命!
云知夏瞬间觉得屁股底下的石墩子有点烫,回家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她看向大祭司的眼神也充记了通情和警惕。
“咳咳,”
云知夏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个“我懂了,我很遗憾”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花神大人……真是伟大!令人敬佩!”
她话锋一转,赶紧把话题拉回自已最关心的点上,
“那个……大祭司啊,你看这传说里,又是彼岸花,又是冥王神血的……跟我问的那把扇子,有没有……那么一点点联系?”
“比如……花神大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花瓣形状的、或者能吸血的……神器?”
大祭司还沉浸在缅怀花神的情绪里,闻言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老朽实在不知。花神大人遗泽深厚,但具l神物……典籍并未详载。”
云知夏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传说只是传说,线索还是没着落。不过……
等等!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忘川河畔!
花神是在忘川河边被冥王血点化的!
那骨扇上的彼岸花,还有那个红衣女鬼……会不会也跟忘川有关?
而忘川……在冥界!
那个黑石头冰块脸的老巢!
云知夏瞬间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要去冥界找线索?那不等于羊入虎口,送货上门吗?!
而且还得面对那个捏人下巴的黑石头!
天要亡我!
她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对大祭司摆摆手:
“行吧……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大祭司……让我一个人静静……思考一下……神生……”
主要是思考怎么在不去冥界的前提下找到回家的路。
大祭司恭敬地行礼退下,留下云知夏一个人对着神殿冰冷的石柱,愁眉苦脸地开始新一轮的脑内风暴,顺便在心里把那个“克妻相”的黑石头冥王骂了一万遍。
这该死的、狗血的、充记了替身文学和克妻嫌疑的沧溟大陆!老娘一定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