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履历,有些地方,很不对劲。”
电话那头,陆亦可凝重的声音,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侯亮平浑身的疲惫。
他原本有些松懈的眼神,猛地锐利起来。
整个人,仿佛一头在暗夜中蛰伏许久,终于嗅到猎物气息的孤狼,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你在检察院外面的咖啡馆等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马上就到。”
话音落下,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沙发上,正看着晚间新闻的钟小艾,察觉到了丈夫的异常。
她看到侯亮平抓起刚刚脱下的外套,火急火燎地就往门口冲。
“这么晚了,什么急事?”她皱起眉,开口询问。
“老婆,单位有点急事,我出去一趟。”
侯亮平头也不回,声音从玄关处传来,显得有些敷衍。
还不等钟小艾再问一句,防盗门“砰”的一声,已经关上。
整个客厅,瞬间恢复了安静。
钟小艾缓缓坐直身体,关掉了电视。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刚才她听得很清楚。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为了一个女人的电话,他大半夜,如此失态地跑出去?
他要干什么?
一种职业养成的敏锐,让她感觉这件事不简单。
黑色的桑塔纳,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划出一道利箭般的轨迹。
侯亮平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的大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
张岳山。
这个名字,从他空降京州的那一刻起,就成了侯亮平心里的一根刺。
太年轻,太完美,太耀眼。
他的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他的政绩,辉煌得让人嫉妒。
侯亮平在体制内摸爬滚打多年,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人。
所谓的完美,不过是伪装得更好,藏得更深。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他亲手撕开这张完美面具的机会。
现在机会似乎来了。
引擎的轰鸣,如同他此刻狂跳的心脏。
很快,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出现在视野中。
他一脚刹车,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稳稳停在路边。
推开车门,一股冷风灌入,让他亢奋的大脑冷静几分。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快步走进咖啡馆。
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神情凝重的身影。
陆亦可面前,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
看到侯亮平走进来,她立刻站起身。
侯亮平没有坐下,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他走到桌前,目光如炬,直奔主题。
“有什么发现?”
陆亦可也没有废话,她知道自己这位处长的脾气。
她直接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侯亮平面前。
“处长,张岳山的公开履历无懈可击。”
“他之前是文源县的县长,官方的说法是,在他的带领下,文源县用极短的时间,成功摘掉了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一跃成为明星县。”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抛出了!”
侯亮平的呼吸,瞬间变得有些急促。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经济数据造假,这是官场大忌!
陆亦可看着他的反应,继续加码,抛出了第二个,也是最致命的炸弹。
“还有。”
“他在文源县担任县长期间,跟当地三家最大的民营工厂,‘宏发煤业’、‘利源纺织’、‘金盛食品’的厂长,关系异常密切。”
“我们查到”
她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打印好的a4纸,推到侯亮平面前。
“他们之间,有过数额巨大的资金往来!”
侯亮平瞳孔猛地收缩。
他一把抓过那几张纸。
上面,是打印得清清楚楚的银行流水单。
从张岳山某个不常用的个人账户,与那三家工厂的对公账户,以及三位厂长的私人账户之间,来回流转的资金,数额之大,触目惊心!
侯亮平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让他等到了!
他知道,任何一个官员,只要沾上“来路不明的巨额资金”,就等于政治生命,被直接宣判了死刑。
尽管内心已经掀起滔天巨浪,他还是强行保持着职业的冷静,抬起头,沉声问道。
“这些东西确凿么?”
陆亦可重重地点头,眼神无比坚定。
“证据确凿!”
“流水单是真的,我们通过内线,反复核对过系统原始记录。”
“每一笔钱的进出,时间、金额、账户,都清清楚楚,做不了假!”
“好!”
侯亮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咖啡馆里零星的几个客人,都被这声响动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他眼中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热。
他没有说要去跟领导汇报,也没有说要立案调查。
他做出了一个让陆亦可都感到震惊的决定。
“立刻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出发!”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断力。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黑夜,仿佛已经看到了黎明时分,一场风暴即将席卷而来。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去文源县!”
“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下一步,就要去市委大楼,亲自拜访一下这位年轻的‘政治明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