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说完那句冰冷的“你等着”,便转身离去。
他没有驱车离开,而是带着他那几名气息彪悍的手下,径直走下办公大楼的台阶,回到了那几辆黑色越野车旁。
他们没有上车。
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检察院的广场中央,身姿笔挺,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黑色雕像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却投下冰冷的阴影。
这是一种无声的,极具压迫感的等待。
办公室的窗边。
侯亮平冷眼看着楼下这一幕,嘴角,反而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身旁的季昌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亮平,这这可怎么办?要不,我们先把人”
“季检,慌什么。”
侯亮平打断他,眼神里满是笃定。
“这不过是对方最后的虚张声势。”
他心里无比确信,对方只是在用气势压人。
冲进省检察院抢人?
这里是国家法律机关,是汉东省的脸面!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
侯亮平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那五个小时一到,对方灰溜溜离开时,自己该如何组织材料,向上面汇报这次恶劣的“干涉司法”事件。
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付出惨重的代价。
楼下。
林锐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黑色的战术手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拿出一部同样是黑色的,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
他的话语,简短、冰冷、不容置疑。
“启动b计划。”
“坐标,汉东省人民检察院。”
“外围清场,等待指令。”
说完,他便挂断电话,重新将目光投向眼前这栋巍峨的建筑,眼神平静如深渊。
办公室里,季昌明依旧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侯亮平则好整以暇地坐回自己的椅子,端起了茶杯,准备欣赏一出好戏。
突然。
一阵沉闷而整齐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滚雷一般,从街道的尽头传来。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而来,震得窗户玻璃都开始嗡嗡作响。
季昌明和侯亮平脸色一变,同时冲到窗边。
下一秒,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视线所及,街道的尽头,一辆接一辆的绿色军用卡车,如同出闸的钢铁巨兽,咆哮而来。
它们没有丝毫减速,以一种蛮横的姿态,直接封锁了检察院外的整条街道,将所有社会车辆全部隔绝在外。
刺耳的刹车声中,车门齐刷刷打开。
无数身穿迷彩作战服,头戴钢盔,手持自动步枪的战士,动作整齐划一地跳下车。
他们没有口号,没有喧哗,只有金属与地面碰撞的铿锵之声。
短短几十秒内,他们就在检察院外围,迅速建立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警戒线。
黑洞洞的枪口,一致对外,一股冰冷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安静下来。
季昌明看到这一幕,双腿一软,要不是扶住了窗台,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他混迹官场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他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调动部队,包围一个省的最高司法机关!
这是要造反吗?!
侯亮平也彻底懵了。
他脸上的轻蔑和笃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三观被彻底颠覆的骇然。
他死死地盯着楼下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大脑一片空白。
对方
是来真的?
他竟然真的敢调动部队?!
极度的震惊过后,侯亮平的眼中没有浮现恐惧,反而燃起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他意识到,常规的手段,常规的规则,在这些人面前,已经彻底失效。
他必须掀桌子!
把水搅浑,把天捅破!
他猛地转身,冲到办公桌前,抓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那个他轻易不敢拨打的号码。
汉东省省委书记,沙瑞金的办公室。
电话很快接通。
侯亮平用一种经过刻意修饰,显得无比紧急和悲愤的语气,对着话筒喊道。
“沙书记!我是侯亮平!”
“出大事了!”
“有人包围了省检察院!他们带着部队,荷枪实弹!看这个架势,马上就要冲进来抢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电话那头的震惊发酵。
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抛出了那句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质问。
“沙书记,这件事,您管不管?!”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几秒钟后,一声雷霆般的怒喝,仿佛要震碎侯亮平的耳膜。
“岂有此理!”
沙瑞金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怒。
“亮平同志,你稳住!我马上到!”
电话没有挂断,侯亮平能清晰地听到,沙瑞金在那边用另一个电话,咆哮着下达指令。
“育良同志!达康同志!我不管你们在干什么,立刻调动市局所有警力,赶赴省检察院!”
“你们本人,也必须第一时间到场!”
“稳住局势,等我过来!”
挂断电话,侯亮平能想象到,整个汉东省的权力金字塔,在这一刻,已经被彻底引爆。
省委书记,省政法委书记,京州市委书记。
汉东省的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
连同警察和军队。
正从四面八方,涌向这个已经成为风暴中心的省检察院。
一场史无前例的权力风暴,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