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高小琴那句暗藏机锋的问话，侯亮平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收起所有客套，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入大厅里每一个人的耳膜。
“高总，我不开玩笑。”
一句话，让高小琴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瞬间凝固。
侯亮平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着她。
“我得到确切消息，你这里，涉嫌组织卖淫嫖娼。”
“而且，参与者中，还有国家干部。”
“我今天，就是特意来看看情况。”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打在高小琴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上。
她的笑容彻底僵住，连忙摆手。
演技在这一刻瞬间上线，声音都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
“候处长，您可真会开玩笑！”
“我这里是汉东最有名的文化会所，是正规的娱乐场所，怎么可能会做那种违法的事情？”
侯亮平根本不理会她的表演。
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深处的黑暗。
“是与不是，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迈开脚步，径直就要往里闯。
他身后的陆亦可等人，也立刻跟上，气势逼人。
高小琴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
她一边伸出手臂，做出徒劳的阻拦姿态，一边在身后，藏在旗袍开衩下的手，已经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点动，给那个号码发出了最紧急的求救讯息。
“候处长，您这样不合规矩”
她的话，在侯亮平锐利的目光下，显得苍白无力。
通往内部包厢区的走廊，灯光幽暗。
高小琴节节败退，侯亮平步步紧逼。
整个山水庄园的安保人员，面对这位检察院反贪局的处长，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气氛紧张到极点。
就在侯亮平即将推开一扇紧闭的红木包厢门时——
走廊的另一头，一个身影，不急不缓地迎面走来。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肩上的警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正是祁同伟。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只是饭后散步，偶然路过。
“亮平啊，这么巧，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的声音，打破了走廊里凝固的空气。
侯亮平推门的手，停在半空。
他看到祁同伟，瞳孔猛地一缩，但仅仅一瞬，就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缓缓转过身，与祁同伟四目相对。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碰撞。
“祁厅长，您怎么也在这里？”
他没有叫“师兄”，而是用了冰冷的官称。
这一声“祁厅长”，瞬间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清晰的界线。
高小琴看到祁同伟出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一丝血色。
祁同伟仿佛没有听出侯亮平话里的疏远，依旧笑着走上前，亲热地拍拍侯亮平的肩膀，一副关爱后辈的师长口吻。
“我这不是最近太累了，来这里放松一下，听听曲，喝喝茶。”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侯亮平，又看向他身后的陆亦可等人，笑容不变。
“应该没有触犯法律吧？”
侯亮平直视着自己这位曾经敬佩的师兄，语气平静，却无比锐利。
“如果是正常的放松，那自然没问题。”
“不过祁厅长，您是公安厅的厅长，我还是希望您，不要知法犯法。”
这句话，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祁同伟的咽喉。
祁同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走廊里回荡，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亮平，你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两人在走廊里，你来我往，言语交锋，寸步不让。
一个是手持正义之剑的检察官。
一个是身居高位、权势滔天的公安厅长。
这场对峙，已经从简单的查案，升级为两个强力部门代理人之间的直接碰撞。
最终，祁同伟似乎“退让”了一步。
他挥挥手，示意脸色煞白的高小琴先去忙自己的事。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看向侯亮平，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他做出了一个让侯亮平都感到无比意外的决定。
“既然我这个师弟工作这么认真，那我这个做师兄的，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他主动上前一步，与侯亮平并肩而立，甚至亲热地揽住他的肩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响彻整个走廊。
“亮平，你想查，可以。”
“走，我亲自带着你去查。”
“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