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觉察到致命的危险,那头猪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本能,力气大的骇人,差点将按着它后腿的人踹开。
就在这时,姜婉反应极快地从一旁抽出两根粗壮的麻绳递了过去,“捆绑着它的前后蹄。”
乡亲们接住绳子,迅速而熟练地将它捆绑起来。
趁着这个当口,姜婉瞅准时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股温热的,带着浓重腥味的猪血猛地喷溅出来,东子眼疾手快把事先准备好的铁盆放在下面,精准地接住了流下的猪血。
铁盆里事先放了清水和盐,新鲜的猪血流下来没多久,就凝固成块状。
王村长朝东子竖了个大拇指:“你小子眼神可以,手也稳,接得正好,一点没浪费。等会儿血豆腐凝固好了,多给你分点,带回家让你娘给你炒个韭菜,香得很。”
旁边几个壮汉用袖子擦了擦汗,连声应和:“这玩意可是好东西,杀一头猪,交了肉,咱们还能落下这点血豆腐解解馋,也算是见过荤腥了。”
正说着,院门传来突兀的响声,坐在板车上的傅望山,被傅斯年推进院里。
在一群簇拥着的壮汉中,突兀地立着一道纤细却挺直的身影。
整个养猪场就只有她一个女人,不难猜出,站在一片血色之中就是他素未谋面的儿媳妇。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血液几乎凝固。
她手中的尖刀磨得锃亮,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腕却稳得惊人,下刀又准又快,刀尖精准利落地破开皮肉,没入深处。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散开来,几乎令人窒息。
饶是这些见惯了杀猪场面的壮汉,此刻也心头一怵,不约而同地扭过了头,不敢直视。
傅望山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视线从姜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侧脸,移到掌心沾着血沫的刀子,再想到从小成绩优异,斯文儒雅的儿子
傅望山脑子里嗡嗡作响,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姜婉明知傅斯年是坏分子,也甘愿让他入赘的原因!
除了斯年长得好看,还有另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原因。
眼前这个动刀如麻、周身血腥气的女子,她在村里根本就嫁不出去!
没有哪个正经人家愿意娶这样一个杀猪匠当媳妇!
是他,是他这个不争气的父亲,害得儿子被迫入赘给杀猪匠当赘婿。
身为傅家最耀眼的孩子,他的妻子最少也该是一个有正式工作的人,亦或是和他有共同语言的研究人员。
偏偏不该是一个乡下凶悍泼辣的杀猪匠!
并非是他当兵的看不起一个乡下杀猪匠,而是他儿子太优秀。
一个乡下杀猪匠和一个搞科研的怎么看都不搭!
巨大的自责和极度的失望,形成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向他本就虚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