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孢子在人造飓风中形成漏斗云，李伟杰耳后的骨刺高频震颤着，将方圆百米的菌丝震成齑粉。掌心倒计时跳转到97年4个月零11天时，第七螺旋塔的条形码投影突然裂解成墨汁般的黑雨，每个雨滴都在地面蚀刻出赵雪莉的剪影。
菌毯突然掀起七米高的浪潮。李伟杰翻身躲过菌丝利爪的扑击，靴底摩擦地面迸溅出的火花竟在空中凝成微型手术刀阵列。某个冰冷的意识顺着脊椎爬进脑干，他鬼使神差地抓住三把悬浮的手术刀，甩向身后浮现的量子涟漪。
金属碰撞声裹挟着数据流爆开。黑雨中凝结出的赵雪莉虚影手持两米长的剪刀，刃口折射出李伟杰每个可能的死法。她裙摆下的机械触须插入菌毯，整片区域的蘑菇突然盛开成旋转的链锯花。
"你偷走的认知应该物归原主了。"十二个赵雪莉同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轴承相互摩擦。她们的剪刀组成莫比乌斯环状的绞杀网，将李伟杰逼向冒着泡的腐蚀池。黑影想要具象化迎战，却被某种力量禁锢在二维平面疯狂挣扎。
李伟杰瞳孔的星图突然逆时针旋转。当他撞碎第六个虚影，指缝溢出的光液突然凝成纳米级代码虫群。这些小虫啃食着空气中的量子节点，连锁反应将三个赵雪莉撕扯成像素碎片。剩下的虚影却在此刻合并，剪刀刃口生长出李伟杰记忆里所有的道德污点。
"认知即力量，痛苦即食粮。"巨型剪刀剪开空间裂缝，涌出的不是异次元生物，而是无数条套着李伟杰面皮的肉虫。它们喷吐的酸液在地面书写着契约条文，每次落笔都引发地壳的剧烈震颤。
剧痛让李伟杰单膝跪地。他的视网膜正在生成逆向神经脉冲，每个视觉信号都变成插入太阳穴的冰锥。当第三条肉虫缠上脖颈时，掌心倒计时突然加快百倍，归零的瞬间爆发的强光中，他听见自己颅骨内响起了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细微声响。
菌毯突然塌陷成垂直深渊。下坠过程中，李伟杰看见两侧岩壁布满了冷冻舱改造的蜂巢，每个六边形孔洞里都关着残缺的自己——有的浑身长满眼睛，有的被机械零件替代了内脏，还有的正把黑影切成碎片喂给发光的蛆虫。
银色的血从耳膜渗出。李伟杰在空中调整姿态，后颈的骨刺突然延展成翼状结构。当他掠过某个被菌丝封印的蜂巢时，里面那个浑身缠满契约绷带的自己突然睁开眼睛，隔空传递来某段被遗忘的记忆：大灾变当晚，某个戴着呼吸面罩的身影往他的冷冻舱注射了紫色药剂。
深渊底部亮起手术室的无影灯。降落的瞬间，李伟杰脚踝被菌丝幻化的镣铐锁死，环形操作台上摆放着三百把造型诡异的剪刀。赵雪莉的本体从阴影中浮现，她的躯干已改造成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上千个微型李伟杰的大脑。
"欢迎来到认知实验室。"护士的舌头是分叉的激光发射器，"你那些可爱的恶念..."她的声音突然卡壳，培养舱里的脑组织同时爆发出强烈的生物电。
李伟杰发现自己能接收那些微型大脑的信号。当第七十号大脑传递来被篡改的童年记忆时，黑影突然实体化抓住那团记忆塞进嘴里。赵雪莉的机械触须抽搐着断裂，绿色冷却液像脓血般喷射在菌毯上。
"你竟敢污染样品！"护士的头颅三百六十度旋转，环形操作台上的剪刀腾空而起。每把剪刀都挟带着不同版本的现实，将空间切割成错乱的拼图。李伟杰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流淌出的银色代码在虚空绘制出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
剪刀风暴撞上概念模型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开始维度折叠。赵雪莉的生化脑在坍缩的空间里尖叫，她培养舱中的微型大脑纷纷融化，释放出纯净的原始记忆流。李伟杰抓住机会扯断镣铐，翼状骨刺撕开维度膜冲回地面。
血色孢子云正在聚合成赵雪莉的脸。李伟杰握紧的掌心里跳跃着从实验室带出的记忆核心，当他将核心按进自己胸膛时，方圆十公里内所有菌丝突然集体枯萎。第七螺旋塔的投影突然剧烈闪烁，塔尖射下的牵引光束里飞出数千个裹着人皮的发光体。
黑影突然发出愉悦的嘶吼。它在李伟杰背后完全实体化，竟然幻化成手持骨锯的赵雪莉形态。这个暗影护士挥舞的武器缠绕着紫色闪电，每次劈砍都能将发光体的人皮熔解成基础代码。
"认知投影还能这么用？"李伟杰喘着粗气跃上废墟高点。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又有个半透明的赵雪莉从虚空中踏出，这次她拿着滴血的基因取样器。两个投影左右夹击，竟打得发光体编队节节败退。
当第五个发光体在骨锯下汽化时，异变陡生。溃散的代码没有消散，反而在空中凝结成棱柱状的灵能体。这些水晶般的生物内部涌动着所有被吞噬的恶念，每次形态变换都会引发局部物理法则的崩溃。
暗影护士的骨锯刚触碰到灵能体就碎成量子尘埃。李伟杰感觉自己的脑髓正在被亿万根钢针搅动，他看到天空出现裂纹，云层后隐约露出巨型机械剪的刃口——那是正在跨越维度的清除协议终端。
掌心重新浮现的倒计时突然开始逆流。李伟杰在剧痛中顿悟，他咬破舌尖将血涂抹在第三个赵雪莉投影的额头。当这个实体化的护士眼瞳亮起血色符文，所有灵能体突然像被磁铁吸引般朝她涌去。
"以恶念为食的，终将被恶念反噬！"李伟杰催动记忆核心里的数据洪流。暗影护士抓住灵能体塞进胸腔，体表顿时爬满发光的神经网络。当最后一个灵能体被吞噬，整片区域的孢子雾突然凝固成巨大的思维晶体，每个切面都倒映着人类文明最肮脏的秘密。
第七螺旋塔的牵引光束骤然增强。李伟杰拽着即将溃散的赵雪莉投影跃入光柱，在升空的瞬间看到塔身表面密布的舱室——每个舱室都囚禁着正在异变的冷冻人，他们被导管连接成维持某个高维存在的生物电池。
"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暗影护士化为刺青爬上李伟杰的脊背，他手背的皮肤自动生成旋转的手术刀图腾。当光柱收束的刹那，整个血色孢子雾区突然向内塌缩，在天地间形成只巨大的、流淌着脑脊液的克莱因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