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黄昏的天色被厚重乌云压得漆黑,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这片尸山血海哀鸣。
广宗城外,泥浆翻涌,断肢残臂混在腐草烂叶间浮沉。
战马踏过头颅,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像是大地在呻吟。
楚云猛然睁开眼,意识如刀割般撕裂混沌——剧痛从胸口炸开,几乎将他灵魂掀飞。
他低头,只见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横贯胸膛,皮肉翻卷,血水混着雨水不断涌出。
身上裹着一件破烂黄巾,早已被泥污与血渍浸透,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我……不是在修复那尊东汉青铜鼎吗?”
楚云瞳孔剧烈收缩,记忆碎片纷至沓来——博物馆幽光下,他指尖轻抚铭文,青铜器表面忽有微光流转,下一瞬,意识坠入无边黑暗。
而现在,他躺在尸堆之中,命悬一线。
耳边是垂死者断续的喘息,远处火把摇曳,映出官军大旗上一个残破的“皇甫”二字。
楚云心头一震:“皇甫嵩?!那是……东汉名将!张角已死,广宗之战……败了!”
他脑子飞速运转,冷汗混着雨水滑落。
历史脉络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公元184年,黄巾主力在广宗覆灭,数十万信徒遭屠戮,史书一笔带过,无人铭记这些蝼蚁般的姓名。
而他自己,此刻就是其中一具即将被遗忘的尸体。
“老子不想死!”
楚云咬牙,指甲深深抠进泥地。
作为现代顶级文物修复师,他精通古物、熟读典籍,甚至能凭一枚铜钱断代百年。
可这些知识,在这乱世里,连半块干粮都不值。
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剧痛逼回泥中。
身旁一名年轻黄巾兵正抽搐着伸手抓他,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楚云本能想去扶,对方却猛地将他推开,眼中满是恐惧——怕被牵连,怕惹祸上身。
楚云苦笑。
现代社会讲人性互助,可在这吃人的世道,连最后一口呼吸,都得靠自己抢。
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队溃兵拖着几具尸体归来,人人带伤,眼神麻木。
为首者身材魁梧,铁甲染血,脸上覆着一副黑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腰间挂着三颗人头,发丝垂落,随步伐轻轻晃动。
是张屠——这支黄巾残部的渠帅,以残暴立威,杀人如屠狗。
“逃的,剜心祭旗!”张屠一脚踹翻一名踉跄逃兵,狞笑出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今晚我要用一百颗心肝炖汤,敬天公将军在天之灵!”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
老卒陈九因腿伤走慢一步,脖颈喷出一道血柱,头颅滚入泥水,双眼仍睁着,望向楚云的方向。
昨日他还分了楚云半块霉饼,低声说:“兄弟,挺住。”
如今,他的尸体被拖走,像条死狗。
楚云浑身发冷,不是因为伤,而是心寒。
这不是战争,是屠宰。
他们不是兵,是祭品。
他死死盯着张屠的背影,手指在泥中缓缓收紧。
若他真死在此处,不过是史书角落的一粒尘埃,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不行……绝不能死!
就在这绝望之际,脑海中骤然响起一声冰冷机械音:
【叮——检测到强烈求生意志,宿主符合绑定条件……】
【‘枭雄气运面板’系统激活中……】
【正在载入——】
楚云一怔,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金手指?
穿越标配?
他强压情绪,不敢妄动。
眼前虚空中,缓缓浮现一块半透明光幕,散发着幽蓝光泽:
【宿主:楚云】
【状态:濒死(生命值:12%)】
【气运等级:白(凡人蝼蚁)】
【当前气运词条:无】
【可用气运值:0】
【功能模块:气运可视化、气运掠夺、气运强化、科技兑换(待解锁)】
紧接着,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新手引导开启:请宿主完成首次气运掠夺,以激活核心功能。】
【目标建议:张屠(气运等级:赤)——暴虐成性,气运驳杂但可观。
击杀或收服可掠夺其部分气运。】
【警告:宿主当前状态极度虚弱,强行行动可能导致死亡。】
楚云呼吸一滞。
张屠?
现在就对上那个杀神?
他低头看向自己几乎断裂的身体,冷笑:“系统,你是在坑我。”
可转念一想,他目光渐冷。不搏,必死。搏,还有一线生机。
他缓缓闭眼,强迫自己冷静。
作为文物修复师,他最擅长的,不是蛮力,而是布局——从残片中还原真相,从废墟里重建价值。
而现在,他要在这乱世废墟中,重建自己的命运。
雨势渐小,火堆旁,张屠环视残兵,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具喘息的躯体。
当视线落在楚云身上时,微微一顿。
那双藏在铁面具后的眼睛,多了一丝审视。
这具“快死的废物”,刚才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
楚云立刻屏住呼吸,头歪向一侧,脸色惨白如纸,任由雨水冲刷脸颊,仿佛已然断气。
夜雨如注,营地陷入昏沉。
楚云躺在泥水里,一动不动,像一具早已断气的尸体。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血水在身下洇开一片暗红。
他屏住呼吸,心跳压到近乎停滞——这是他在修复千年古画时练就的“静息法”,为的是在极度专注中减少手部震颤。
如今,这门技艺成了他唯一能与死神博弈的武器。
张屠的脚步声终于远去,伴随着火堆噼啪作响,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稍退散。
可楚云不敢松懈。
他知道,这种人不会留活口。
伤者、弱者、无用之人,在张屠眼里不过是祭旗的材料、炖汤的佐料。
只要他还喘气,明天就轮到他被剜心取肝。
冷汗混着雨水流进嘴角,苦涩如胆。
就在意识再度模糊之际,脑海中突兀响起一道冰冷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生命值低于5%,灵魂波动符合绑定条件,激活‘枭雄气运面板’……绑定中——】
楚云浑身一颤,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声音后浮现的半透明界面,如幽蓝星河般在他眼前缓缓铺展:
【状态:濒死(生命值:4%)】
紧接着,视野骤然变化。
灰蒙蒙的世界里,无数光点开始闪烁。
每一道光,都代表着一个生灵的气息与命运。
张屠站在火堆旁,头顶悬浮着一团赤红如血的气运之团,扭曲翻滚,仿佛沸腾的岩浆,下方标注着四个猩红小字:【赤色·暴虐之主】。
其下,那些黄巾溃兵大多只有惨白微光,标注着【白色·蝼蚁】,有的甚至黯淡得几近熄灭。
但最让楚云瞳孔骤缩的,是远处尸堆深处——那一缕微弱却坚韧的绿光。
它若隐若现,像是风中残烛,却又始终不灭。
光晕中央,一行模糊小字缓缓浮现:【绿色·???
(待识别)】。
“绿色……气运?”楚云心头狂震。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博物馆工作多年,他对色彩象征极为敏感。
史书记载,帝王紫气东来,将星青芒贯日,而寻常百姓不过白光如烟。
绿色?
那已是超越凡俗、踏入豪强门槛的象征!
可这具尸体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黄巾军的尸堆中?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系统没有识别出具体词条?
疑问如电光闪过脑海,可来不及深思,一阵粗暴的脚步声已逼近身侧。
一名巡查兵提刀走来,满脸横肉,眼神麻木。
他一脚踩在楚云的手背上,靴底碾磨着伤口,冷笑:“还没死?拖去喂狗!”
楚云闭目不动,任由痛楚撕扯神经。
他不能动,也不敢动。
一旦暴露清醒状态,立刻就会被拖走处决。
可若继续装死,等到明日祭旗,他必死无疑。
两难绝境。
剧痛、失血、寒冷,正一点点吞噬他的意识。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自己躺在博物馆的操作台上,手中青铜鼎铭文流转,低语呢喃:“命不该绝……你当逆天改命。”
“我不甘心……”楚云在心底嘶吼,“我楚云修三代文物,复千年残卷,怎能死在这种地方?怎能连名字都不留下?”
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猛然清醒。
鲜血在口中蔓延,腥咸刺鼻。
他借着痛意驱散迷雾,在泥水中悄悄攥紧一块尖石——那是方才挣扎时无意摸到的碎陶片,边缘锋利如刃。
“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世……”他在心中一字一顿地立誓,“这一次,我绝不做任人宰割的蝼蚁!”
他要活下去。
不仅要活,还要爬上去,踩着这些乱世人骨,登上那至高王座!
可眼下,第一步必须悄无声息。
他眯眼透过睫毛缝隙观察营地布局:火堆三处,巡哨每半个时辰换岗一次,哨兵交接时会有短暂盲区。
张屠居中帐,左右护卫严密,不可轻犯。
而那缕绿色气运所在的位置,位于营地西侧尸堆边缘,远离主营,正是混乱掩埋死者的区域。
机会,只在换岗间隙。
时间一点点流逝,暴雨渐歇,风声呜咽。
又一轮巡哨靠近,楚云屏息凝神,任那人踢了他一脚,确认“已死”后离去。
终于——
远处传来交接口令,两名哨兵在火堆旁碰面,交谈几句后,一人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向帐篷。
就是现在!
楚云缓缓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虚弱与恐惧,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与决绝。
他左手悄悄挪动,用尖石抵住捆住双腕的麻绳,在泥水中缓慢来回切割。
绳索粗糙,割得皮开肉绽,可他纹丝不动。
一下,两下……纤维逐渐断裂。
最后一根绳丝崩开。
楚云缓缓活动手腕,忍着剧痛,将身体一点一点从泥水中撑起。
每动一寸,胸口刀伤便撕裂般剧痛,冷汗浸透全身。
他伏地爬行,像一条潜行的毒蛇,避开火光,贴着尸堆边缘向前挪移。
目光死死锁定那缕绿色气运。
它还在,微弱却不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逆命的第一步。
夜雨如注,营地陷入昏沉。
楚云借巡查兵换岗间隙,用尖石割断捆绳,拖着重伤之躯爬向尸堆——那里,那缕绿色气运始终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