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被分成了三份。秦述把自己碗里那几乎全是水的一部分,又分别拨给了秦恒和丫丫一些。
“哥,你病着,你多吃点!”秦恒急忙阻拦,丫丫也把自己的小破碗往后缩。
“我没什么胃口,刚醒,吃多了反而不舒服。”秦述找了个借口,语气不容拒绝,“你们正在长身体,多吃点,才有力气干活。”
那点微乎其微的米粒和米汤下肚,带来的安慰远远大于实际的饱腹感。胃里依旧空落落的,但至少不再火烧火燎地难受,身体也暖和了一点点。
兄弟俩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块沾满泥土、其貌不扬的野葛根上。
“哥,这东西……真的能吃?”秦恒用柴刀敲了敲葛根,发出沉闷的梆梆声,硬度确实惊人,“以前村里老人都说,这是喂猪猪都不啃的东西,吃了胀肚。”
丫丫也蹲在旁边,小手摸了摸粗糙的葛根表皮,小脸上满是好奇和怀疑。
“直接吃肯定不行。”秦述喘了口气,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他努力回忆着关于葛根粉的零星知识,“我记得……好像是要把它捣碎,然后用水反复揉搓,把里面的淀粉洗出来,沉淀之后……晒干或者烤干,就能得到能吃的粉。”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但具体操作起来,每一步都是问题。怎么捣碎这么硬的东西?用什么工具过滤?怎么沉淀?
秦恒和丫丫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到秦述笃定的眼神,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点期待。大哥摔了一次之后,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以前的大哥虽然也老实干活,但总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从不会有这种带着点光亮的眼神。
“试试!”秦述一锤定音。这是目前唯一的、看起来有点希望的方向。
首先是要把葛根弄碎。这玩意硬得像木头,柴刀砍上去只能留下一点白印。
秦恒想了想,跑到屋外,找来一块相对扁平厚重的大石头。兄弟俩合力将葛根搬到屋里比较结实的地面上,秦恒抡起那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向葛根。
“砰!砰!”沉闷的撞击声在破屋里回响。
进展缓慢,但有效。反复砸了数十下后,坚硬的葛根终于开始开裂,出现了一些碎块。
秦述让秦恒把砸出来的大小不一的碎块捡到破藤筐里,自己则找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开始像捣药一样慢慢研磨那些较小的碎块。这是一个极其耗费时间和体力的过程。
丫丫也没闲着,她按照秦述的吩咐,把他们家唯一一个还算完好的陶盆洗干净,又烧了点热水备用。
兄弟俩轮流砸、轮流研磨,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累得满头大汗,手臂酸软,才终于将那一大块葛根全部弄成了粗糙的、混合着纤维的碎末。
接下来是洗粉。秦述将葛根碎末倒入陶盆里,加入少量的温水——不敢多用,水也是珍贵资源。
他用手用力地揉搓、挤压那些碎末。很快,清水变得浑浊乳白,像是米浆一样。而手里的葛根渣则变得越发粗糙。
“丫丫,找块干净点的布来!”秦述喊道。
丫丫连忙在破柜子里翻找,最后找出了一件实在破得没法再补的旧衣服,虽然也是布满补丁,但相对干净些。
秦述将浑浊的浆液倒在旧布上,过滤到另一个陶罐里。粗大的葛根渣被留在布上。他再次往盆里的葛根渣里加水,继续揉搓、挤压、过滤……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直到挤出的水变得清澈,不再泛白为止。
剩下的葛根渣变得干瘪粗糙,确实像是喂猪的饲料。而那个陶罐里,则积攒了小半罐乳白色的浑浊液体。
“这样……就行了吗?”秦恒看着那罐“泥水”,实在无法把它和“吃的”联系起来。
“要静置一段时间,让里面的粉沉下去。”秦述解释道,他感觉一阵头晕,连忙扶着墙坐下。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这一番劳作几乎耗尽了他刚恢复的一点力气。
三人守着那罐浆液,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彼此饥饿的肚子偶尔发出的咕噜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陶罐里的液体果然开始分层,上层渐渐变得清澈,下层则沉淀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物质。
秦述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惊动沉淀物地将上层的清水舀出来倒掉——这些水还带着点葛根的味道,或许下次可以再利用。
盆底留下的,是一层湿漉漉的、颜色略显灰白的膏状物。这就是葛根淀粉了!虽然杂质很多,提纯得远远不够,但这无疑是可以食用的淀粉!
成功了!
秦述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激动和成就感,这是穿越以来第一个好消息!
“这就是……粉?”丫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放入嘴里尝了尝,没什么味道,但滑滑的。
“对!这就是能吃的!”秦述脸上露出了笑容,“把它弄干,就能存放,吃的时候用水调开煮糊,或者和其他东西混在一起吃!”
虽然量不多,但证明了这个方法是可行的!而且后山还有更多的野葛藤!
“哥!你真厉害!”秦恒看着那层白色的淀粉,眼睛亮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钦佩和希望。他第一次觉得,或许他们真的能靠这个填饱肚子。
秦述让丫丫找来一块稍微平整的木板,将湿淀粉刮上去,尽量摊薄,然后放在灶台边利用余温慢慢烘干。
看着那一点点白色的希望,破败冰冷的土屋里,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
“秦家大郎!听说你醒啦?欠我们李爷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躲在家里捣鼓什么鬼东西呢?还想不想在这村里待了!”
讨债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