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场上的风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夕氏家族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大长老夕垣被废,嫡女夕霜修为尽散并被囚禁于寒冰禁室思过,这个结果让所有曾经轻视、欺辱过夕瑶母女的人胆战心惊。昔日门庭冷落的青鸾院,一夜之间成了家族中最令人敬畏又最想避而远之的存在。
夕瑶对此毫不在意。她深知,这仅仅是开始。撕开了一道口子,隐藏在家族光鲜表皮下的脓疮才刚刚暴露出来。
她正在房中梳理前世记忆,试图将母亲林婉清身上那神秘的金芒与玉佩线索串联起来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却又刻意压低的声响。
“瑶小姐,家主……家主请您去议事厅一趟。”一名侍卫战战兢兢地在门外通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带着恐惧。
夕瑶眸光微闪。来了。
家族议事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家主夕洪端坐主位,面色阴沉。两侧坐着的几位长老,眼神复杂,惊疑、恐惧、审视兼而有之。大厅中央,跪着的正是奄奄一息的夕垣和哭得梨花带雨的二房夫人——夕霜的生母柳氏。
“夕瑶,你来了。”夕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测试场上之事,你所述可为真?留影石证据确凿?”
夕瑶从容步入大厅,一身素衣却难掩其周身清冷卓绝的气度。她甚至未曾看地上的人一眼,径直向家主行了一礼。
“回家主,留影石记录得清清楚楚。夕霜与夕垣长老合谋,以噬灵散陷害于我,欲毁我根基,断我前程。此举,无异于叛族。”她的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砸在每个人心上,“我念及同族之情,只废其修为,未取性命,已是仁慈。”
“你胡说!分明是你这妖女用了邪术陷害我霜儿和长老!”柳氏猛地抬头,尖声哭嚎,“家主明鉴!她十年未有灵力,为何突然觉醒?定是入了魔道!那留影石也定是伪造的!”
几位长老闻言,眼中也闪过疑虑。的确,十年废柴,一夜之间成为天阶灵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夕瑶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她不慌不忙,抬起右手,指尖一缕精纯至极的幽蓝灵力缓缓凝聚,空气中温度骤降,隐约有凤凰清啼之音回响。
“邪术?”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诸位长老皆是见多识广之人,请问,世间有何种邪魔之力,能拥有如此纯净至寒的冰属性灵力?此乃我夕氏家族正统的《九天寒凰诀》修炼至小成的征兆!”
“《九天寒凰诀》?!”一位须发皆白的三长老猛地站起身,激动得胡须颤抖,“此乃我夕家失传数百年的核心功法!你……你从何习得?”
夕瑶自然不会说是前世偶然在家族秘境中发现并修炼的。她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淡然:“自然是在我觉醒灵力时,于血脉传承中自行领悟。或许,是先祖有灵,不忍见我这‘废柴’蒙受不白之冤,更不忍见家族蛀虫横行,故赐下传承,以正家风。”
这个解释,天衣无缝!将一切推给玄而又玄的血脉传承和先祖庇佑,既解释了力量的来源,又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堵得所有人无话可说。
血脉传承,是最高等的传承方式,做不得假。那精纯的凤凰虚影和功法特征,也绝非邪术能模仿。
柳氏顿时面无人色。
夕洪家主的目光彻底变了,从审视变为了一种炽热。一个能觉醒失传功法的天才,其价值远超十个夕垣和夕霜!
“好!好!好!”夕洪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天佑我夕家!竟出此绝世天才!之前十年,竟是家族亏待你了!”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声音转为严厉:“罪人夕垣,身为长老,心术不正,残害族中天才,即日起剥夺长老之位,永囚地牢!柳氏教女无方,诬陷嫡女,鞭笞三十,禁足一年!其女夕霜,同罪论处!”
他看向夕瑶,语气温和了许多:“夕瑶,如此处置,你可满意?”
夕瑶微微颔首:“家主英明。”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彻底钉死敌人,并在家族中立下无人敢犯的威严。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名黑衣护卫急匆匆闯入大厅,单膝跪地,手中呈上一枚染血的黑色羽毛令牌。
“报!家主!城外三十里密林发现打斗痕迹,并留下此物!疑似……疑似‘影杀殿’的标记!”
“影杀殿?!”众长老闻言,无不色变。
那是天龙王朝境内最神秘、最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价,王公贵族也照杀不误。他们怎会出现在青阳城这种小地方?
夕洪接过令牌,脸色凝重。
唯有夕瑶,心中冷笑。她知道,这是夕霜背后的人坐不住了。前世,她直到死都不知道夕霜究竟勾结了何方神圣。这一世,鱼儿终于要咬钩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忽然,目光在一位一直沉默寡言的客卿长老脸上微微一顿。那位长老在看到令牌时,眼神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绝非单纯的震惊。
夕瑶收回目光,心中已有计较。看来,这夕家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深。
家族会议在一片压抑中结束。
夕瑶回到青鸾院,母亲林婉清担忧地迎上来。夕瑶安抚了她几句,并未提及影杀殿之事。
入夜,万籁俱寂。
夕瑶取出那半枚鸾凤玉佩和墨尘留下的玉简。玉简上的秘境地图旁,还有一行小字若隐若现:“影杀现,风云动。秘境之行为饵,钓幕后之大鱼。”
夕瑶指尖拂过玉简,眼中寒星点点。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场秘境之行,不仅是探寻母亲身世之谜的契机,更成了引蛇出洞的局。
“墨尘……”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你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帮我?”
但无论如何,局已布下,她没有不入的道理。
明日竹林之约,她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