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顾宇灌下了大半杯冰水，才勉强从“发小一夜之间改头换面”的巨大冲击中缓过神来，被迫接受了这个堪比科幻电影的魔幻现实。两人离开了嘈杂的卡座，换到了酒吧二楼一个更为隐蔽安静的私人包间。
“所以，”顾宇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和明显的不赞同，“你折腾这么一大圈，又是减肥又是……呃，‘优化’，就是为了苏辰那个小白脸？”作为圈内小有名气的经纪公司老板，他对苏辰那种靠资本堆砌、粉丝供养、业务能力平平却心比天高的小偶像，向来没什么好印象。
“什么叫小白脸！那是我偶像！是我的梦想和光！”林薇立刻不满地反驳，下意识地嘟起嘴。这个她做了十几年的习惯性动作，如今配上这张精致无瑕的脸蛋，竟显得娇憨又诱人，杀伤力巨大。
顾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敢多看，嘴上却越发毒舌：“梦想？光？我看是瞎了吧。你知道娱乐圈是个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就你这点心思，进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不是还有你这个‘王牌经纪人’发小在吗？”林薇没好气地拍了他胳膊一下，力道不轻，“少废话，就问你帮不帮？不帮我现在就去找‘寰亚’或者‘星耀’！”她作势要起身。
“帮帮帮！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顾宇几乎是咬着牙应下，心里一股莫名的烦躁让他脱口而出，潜意识里极其排斥她去找别的经纪人，“但你得听我的安排，一切行动听指挥！首先，人设是关键！”
他拿出随身带的平板电脑，快速调出几份内部市场分析报告和数据图表，屏幕的光映在他认真的脸上：“你看看现在的市场趋势。你现在这张脸，标准的‘直男斩’，清纯、无害、毫无攻击性，是时下最稀缺也最吃香的‘小白花’类型。正好能填补市场空白。我们就立‘纯真甜美、邻家妹妹’的人设，国民初恋那种感觉。”
“清纯？甜美？邻家妹妹？”林薇指着自己的鼻子，表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顾宇你睁大眼睛看看！是我哎！林薇！你跟我说清纯甜美？你确定观众不会瞎吗？”
顾宇冷笑一声，用平板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不然呢？跟媒体和粉丝坦白说你其实是个被宠坏了的、跋扈嚣张、锱铢必报的小恶魔？你还想不想红了？还想不想接近你的‘完美梦想’苏辰了？”
听到苏辰的名字，林薇像被捏住了命门，瞬间蔫了，但嘴上还在挣扎：“行吧行吧……装乖谁不会啊。但天天这样端着，也太憋屈太反人类了……”
“想红就得憋着！”顾宇一锤定音，不容置疑，“明天早上九点，准时来我公司签合同，然后开始全面培训。”
第二天，林薇准时出现在位于市中心顶级写字楼最顶层的“星宇传媒”。公司内部是极简的现代奢华风，大面积运用金属、玻璃和天然石材，墙上挂着抽象派画作，角落里摆放着颇具设计感的艺术装置。就连前台女孩都穿着剪裁合体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笑容弧度标准得像经过精密计算。
顾宇的办公室更是夸张，占据了整整半层楼，整面墙的落地玻璃幕墙将繁华市景尽收眼底。意大利定制的真皮沙发上随意扔着几个爱马仕靠垫，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上，除了最新款的苹果电脑，还摆着一个昂贵的限量版KAWS雕塑，彰显着主人不俗的财力和品味。
“喏，这是你的经纪合约。”顾宇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她面前，“甲乙双方，条款明细，利益分成，权利义务都写清楚了。自己看看，没问题就签了。”
林薇粗略地翻了翻，越看越惊讶。这条件优厚得简直不像话：分成比例远远高于行业新人标准，公司资源会优先向她倾斜，配备专属的顶尖造型团队、公关团队、宣传团队，甚至还有详细的长期职业规划。她挑起画得精致的眉毛：“顾老板，对我这么有信心？不怕血本无归？”
顾宇慵懒地转着手中那支价值不菲的万宝龙限量版钢笔，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我顾宇从不做亏本买卖。投资你看似冒险，但你这张脸，你这个‘影后之女’的背景（虽然暂时保密），再加上我的运作，想不红都难。签了吧，不会卖了你。”
签完字，顾宇带她见了核心团队：造型总监Tina，眼光毒辣，曾一手捧红多位时尚icon；公关总监Allen，人称“危机灭火器”，手段高超；还有特聘的表演老师、声乐老师、形体老师、舞蹈老师……阵容豪华得堪比一线艺人配置。
接下来的日子，林薇开始了暗无天日的密集培训。学习表情管理、台词发声、仪态矫正、媒体应对、社交礼仪……其中最痛苦的就是要时刻绷紧神经，维持那个该死的“清纯甜美”人设。
“微笑时嘴角上扬幅度要精确，大约15度，露出上排六到八颗牙齿最佳，眼神要配合，微微眯起，传递出无辜又亲切的感觉，对，就是这样……”Tina拿着尺子比划着，严格得像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走路步伐要轻快，但不能蹦跳，显得不稳重。肩膀打开，背部挺直，想象头顶有根线在牵引……”形体老师不厌其烦地纠正。
林薇对着巨大的落地镜练习到脸部肌肉僵硬抽搐，心里早已疯狂OS了八百遍：老娘想翻白眼！想骂人！想四仰八叉地瘫着吃薯片！
一次模拟媒体采访课，老师扮演的记者问题极其尖锐：“林薇小姐，有网友扒出你以前的照片，和现在对比差距巨大，听说你进行了全面的整容，这是真的吗？”
林薇下意识就想怼回去：“关你屁事！吃你家大米了？”但话到嘴边，想到顾宇的警告和苏辰的目标，她硬生生咽了回去，挤出一个练习了千百遍的、毫无破绽的甜美笑容，声音软糯：“女孩子都会想要变得更美呀~我觉得追求美丽是每个人的权利，但更重要的是内心的自信和善良呢~我觉得自信的女孩最漂亮了！”
一番话说完，她自己先被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课后，她直接冲回顾宇的办公室，把香奈儿手袋往他昂贵的办公桌上一扔：“我受不了了！太假了！太作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人格分裂了！”
顾宇正低头审阅一份报表，闻言连头都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假就对了。娱乐圈里最真实的东西就是‘假’。等你真正红了，站到那个位置上了，就算你当众放个屁，都会有一堆人冲上来分析说这是带彩虹味的，真性情，可爱。”
林薇：“……”她竟无言以对。
晚上，她精疲力尽地躺在公寓的大床上，习惯性地刷开微博，特别关注里跳出了苏辰新发的自拍——角度完美，滤镜恰到好处，底下一堆粉丝在疯狂喊“老公”、“哥哥杀我”。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人，又想想自己今天被迫说的那些恶心话，咬咬牙，把手机扔到一边。
“为了偶像，我忍！我装！”
她不知道的是，仅一墙之隔的书房里，顾宇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着电话，语气冷静而运筹帷幄：“……对，通稿可以开始准备了。标题就写……‘千年一遇初恋脸’？嗯，虽然俗了点，但够抓眼球。照片选她试镜时穿白裙子、低头浅笑的那张，对，要那种朦胧柔光的效果……水军队伍准备好，第一批重点覆盖直男论坛和短视频平台……”
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将“林薇”推上神坛的娱乐圈造神运动，就在这个夜晚，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