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真人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得林风几乎直不起腰。那不仅仅是位高权重者的威压，更蕴含着某种精神层面的力量，让他心生畏惧，难以组织有效的语言。
“我…弟子…弟子不知……”林风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弟子今日当值，前来清运废渣，刚…刚走到仓库外围，就…就看到一道白光，然后就被震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他尽可能简洁地陈述事实，省略了穿越的部分，只保留了这个身份原主的记忆和经历。
“晕了过去？”云岚真人身边，一个面相刻薄的执事冷哼一声，“爆炸如此剧烈，核心区域值守的炼气后期弟子都非死即伤，你一个区区杂役，连气感都未完全生成，竟能只是晕了过去？毫发无伤？”
林风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不合理之处。是啊，为什么自己还活着？虽然浑身疼痛，但似乎都是一些皮外伤和震荡，与现场那惨烈的景象完全不符。
“弟子…弟子不知…”他只能重复这句话，内心充满了绝望。这根本无法解释。
云岚真人微微抬手，止住了那名还想呵斥的执事。他上下打量着林风，眼神深邃，似乎也在疑惑这一点。他屈指一弹，一道细微的灵光没入林风体内。
林风只觉得一股暖流窜遍全身，舒服了些许，但随即那股暖流变得灼热，似乎在探查他身体的每一处细微角落。他不敢动弹，只能任由对方探查。
片刻后，云岚真人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收敛。他并未发现林风体内有任何异常的力量或禁制残留，经脉滞涩，体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确实不像能引发这种爆炸的人。甚至，他体内连一丝灵气涟漪的残留都没有，干净得过分，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净化”过一般。
但这并不能洗脱林风的嫌疑。或许，正是某种未知的、他无法理解的原因，导致了这场灾难，而这个侥幸存活杂役，就是唯一的线索和……替罪羊。
云岚真人面无表情，不再看林风，而是转向其他执事：“损失清点如何？”
一名执事连忙躬身，递上一枚玉简，声音带着颤抖：“回禀长老，仓库存放的中品灵石共计八万四千块，尽数…尽数湮灭，能量反应彻底消失。维护核心阵眼所需的‘空冥石’、‘稳定晶柱’也一同损毁…初步估算，损失价值…超过…超过一百三十万下品灵石……”
“一百三十万……”云岚真人轻轻重复了这个数字，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对于云霄宗这样的门派来说，这也绝对是一笔伤筋动骨的巨大损失！足以让宗门未来数年的资源调度变得捉襟见肘。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林风身上。那目光中，不再是怀疑，而是赤裸裸的愤怒和厌恶！就是这个废物杂役，导致了如此巨大的损失！
林风如坠冰窟，浑身冰冷。一百万下品灵石？他作为杂役，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十块下品灵石！这笔债，就算把他拆散卖了，连零头的零头都还不上！
云岚真人沉默了片刻，气氛压抑得可怕。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事件缘由，宗门自会详查。但损失，必须有人承担。”
“杂役林风，当值期间，触及未知禁制，引发灵爆，毁损宗门重地，证据确凿。判你承担此次事故全部赔偿责任，计——一百万下品灵石！”
轰！
林风只觉得脑袋里像是又爆炸了一次，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一百万！把他碾成粉末，也值不了这个数！
“长老明鉴！弟子冤枉！弟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林风挣扎着嘶喊，这是纯粹的绝望的呐喊。
“冤枉？”云岚真人漠然地看着他，“即便非你主观之过，灾劫因你而起，此乃因果。宗门律法如山，岂容儿戏？念你修为低微，并非有意，已是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背上一百万灵石的债务叫网开一面？林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名刻薄执事上前一步，厉声道：“若无灵石赔偿，便依门规，判你受‘炼魂鞭’一百，打入‘黑风洞窟’受地煞蚀体之苦，直至魂飞魄散！”
林风彻底瘫软下去，炼魂？蚀体？魂飞魄散？这简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
就在这时，云岚真人话锋微微一转，似乎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
“当然，宗门亦非绝情。尚有另一条路，予你一线生机。”
林风猛地抬起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云岚真人袖袍一拂，一枚漆黑的、散发着淡淡寒气的令牌悬浮在半空，令牌上刻着古老的“拓”字。
“此乃‘开拓令’。”云岚真人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持此令，前往宗门辖下黑石荒原边缘的‘第五前哨站’。那里环境虽恶劣，却蕴藏微薄资源。宗门许你五十年时限，五十年内，你若能偿清百万灵石债务，前尘旧债便可一笔勾销，甚至允你重归宗门。若不能……”
云岚真人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五十年，一百万灵石，在一个被描述为“环境恶劣”的地方？
这所谓的生机，渺茫得近乎讽刺。它更像是一种流放，一种延缓的、或许更为痛苦的死刑。
看着那枚漆黑的开拓令，又想想炼魂鞭和黑风洞窟……
林风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他根本没有选择。
在无数道或冷漠、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枚冰冷刺骨的令牌。
令牌入手沉重，仿佛压上了他整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