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头颅内搅动。
林风的意识从一片混沌和黑暗中挣扎着上浮,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同时振翅。
我是谁?
我在哪?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镜子,零星地映照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个是在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记录着数据,眼前是高速摄像机捕捉下的爆炸瞬间与冲击波模型……那是属于地球上的林风,一个痴迷于化学与物理的科研民工。
另一个则是在云雾缭绕的山巅广场上,穿着粗布麻衣,迎着朝阳,笨拙地跟着一群人吐纳呼吸,感受着体内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所谓“气感”……那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林风,一个名叫云霄宗的修真门派里,资质低劣、不入流的外门杂役。
两段人生记忆疯狂地交织、碰撞,最终勉强融合。
林风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又眯起了眼。
入眼的不是实验室洁白的天花板,也不是杂役宿舍那漏风的木窗。
而是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焦糊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能量残留的腥臭气息,呛得他直想咳嗽。
他发现自己半躺在一个浅坑里,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黑灰,原本灰色的杂役服变得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也满是擦伤和灼痕,火辣辣地疼。
“呃……”他试图撑起身体,却感觉浑身散架般无力,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无数的痛楚神经。
环顾四周,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里他曾来过无数次——宗门外围最重要的“甲柒”灵石仓库。平日里,这里由内外门弟子轮流值守,戒备森严,像他这样的杂役,只配在固定时间前来运送灵石废渣。
但现在,曾经坚固的、据说有核心阵法守护的仓库,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坑洞,边缘的泥土和岩石呈现出琉璃化的光泽,还在袅袅冒着青烟。残存的建筑碎块以一种狂暴的方式被抛洒在方圆数百米内,四周一片狼藉。
记忆的最后一幕终于清晰起来:今天的他,正是被派来清理废渣的杂役之一。他推着小车,刚刚靠近仓库外围,就看到仓库核心区域猛地亮起一道极度刺眼的白光,随后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以及排山倒海般冲击而来的灼热气流……再然后,就是黑暗。
“醒…醒了!有一个醒了!”
远处传来一声带着惊惶和不确定的呼喊。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穿着青色内门弟子服饰的人飞掠而至,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严峻的表情,迅速将林风围在中间。他们的目光锐利如刀,在他身上扫视着,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是你?林风?”其中一个领头的弟子认出了他,眉头紧锁,“这里发生了什么?仓库为何会突然爆炸?!”
林风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只是一个恰好路过、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杂役!
“带过来!”另一个弟子语气冰冷,毫不客气地将他从地上拽起。
林风踉跄着被拖行,目光扫过爆炸现场,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看到了一些焦黑的、无法辨认的残骸,那似乎是……之前值守的弟子?还有一些同样穿着杂役服的人,倒在远处,生死不知。
这场灾难,绝非小事!
他被带离爆炸核心区,来到外围一片相对完整的空地上。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大多是闻讯赶来的宗门执事和更高阶的弟子,个个面色凝重,空气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人群中央,几位老者正对着几块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玉石碎片低声讨论着什么,脸色难看至极。
林风的心跳越来越快,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背。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杂役,在这种级别的灾难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就在这时,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陡然降临,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所有人心头。
空中,一道流光疾驰而至,悄然落下。
来人是一位身穿月白色道袍的中年修士,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本该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此刻却面沉如水,眼中蕴含着风暴般的怒意。
在场的所有执事和弟子立刻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出:
“云岚长老!”
林风认得他,云霄宗内权势极大的长老之一,云岚真人,主要负责宗门资源调度和戒律赏罚。
云岚真人看都没看其他人,目光直接投向那巨大的坑洞,瞳孔微微一缩。他袖袍一拂,一枚晶莹的玉佩飞到坑洞上方,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似乎在探测着什么。
片刻后,他收回玉佩,脸色更加阴沉。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冰锥般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落在了被两名内门弟子架着的浑身狼狈的林风身上。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林风感觉自己就像被洪荒巨兽盯上的猎物,血液都快冻僵了。
云岚真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寒意:
“甲柒号仓库囤积的中品灵石以及核心阵眼节点尽毁,值守弟子五死三重伤……说,你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
巨大的压力之下,林风脑中一片空白。
他该如何解释?说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刚穿越过来就遇到了大爆炸?说这纯粹是个意外?
他知道,在这些拥有超凡力量的修士面前,一个杂役的性命和说辞,轻如草芥。
灾劫之下,他这恰好出现在爆炸边缘的“幸存者”,似乎天然就带着“嫌疑”。
天崩开局,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