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管事这棵大树(或者说是带刺的玫瑰)的橄榄枝,让陈方激动得像是中了五百万,捧着那块客卿木牌的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李兄!稳了!这下彻底稳了!有百草堂罩着,青符斋那帮杂碎肯定不敢明着来了!”他兴奋地满脸放光,看我的眼神已经从看送财童子升级到了看再生父母。
我却没那么乐观。那苏管事桃花眼里闪烁的光芒,总让我觉得她不是在找合作伙伴,而是在物色一件有趣的新玩具。而且,青符斋那帮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主。
“别高兴太早,”我给他泼了盆冷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还是得小心点。”
事实证明,我的乌鸦嘴开过光。
当天收摊后,我和石铁揣着鼓鼓囊囊的钱袋(主要是铜板),告别了千恩万谢的陈方,准备回我们的破旧小院。
夕阳的余晖把街道染成暖金色,但一拐进通往青苔巷的那条僻静小路,气氛陡然就阴冷了下来。
巷子又窄又深,两边的墙壁高耸,遮挡了大部分光线。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身影,堵在了巷子中间,正好把我们回去的路给截断了。
为首的,正是下午那个刀疤脸刘老三!他抱着胳膊,脸上带着狞笑,身边跟着下午那两个壮汉,还多了三个一看就是打手的混混,个个手里拎着棍棒,眼神不善。
“小子,挺能躲啊?抱上百草堂那娘们的大腿,就以为没事了?”刘老三吐了口唾沫,一步步逼近,“妈的,害老子在苏瑾瑜那女人面前丢那么大脸!今天不卸你两条腿,老子跟你姓!”
我心头一紧,暗叫不好!这帮地头蛇果然不肯吃瘪,这是要来硬的了!
石铁立刻像一头发怒的熊,猛地挡在我身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虽然害怕,但一步不退。
“刘爷,误会,都是误会。”我一边说着软话,一边飞快地观察环境。巷子太窄,跑是跑不掉了,两边墙壁光滑,也没地方爬。只能硬刚?刚个屁啊!我和石铁加起来都不够对方一个打的!
“误会?”刘老三嗤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根短棍,棍身上隐约有元文流动的痕迹,似乎是件低阶法器,“等老子打断你的手,让你再也不能画那鬼符箓的时候,你再跟老子说误会吧!给我上!往死里打!那个大块头也废了!”
他一声令下,身边五个打手立刻嚎叫着冲了上来!棍棒带着风声,劈头盖脸地砸来!
“石铁!护住头!”我大喊一声,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石铁怒吼一声,根本不躲,双臂交叉硬生生扛住了最先砸来的两根木棍!砰的一声闷响,木棍居然被震开了!石铁只是身子晃了晃,胳膊上连道红印都没有!
好家伙!这肉身强度!矿奴生涯给他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
但对方人多!另外三人的棍棒已经朝着我的脑袋和肩膀落了下来!
躲不开了!
生死关头,我的大脑反而进入了一种极度的空明状态!《语法》天书在意识海中疯狂震动!
不能用法术(也没时间画符),那就用最原始的方式!用“语法”来打架!
我猛地矮身,不是向后躲,而是向前一个狼狈的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肩膀还是被擦了一下,火辣辣地疼。但我滚倒的方向,正是那个冲在最前面的打手的脚下!
“(予其足)绊!”——让他脚绊一下!
我甚至来不及构建完整句子,只是一个最粗暴的意念,伴随着几乎被抽空的精神力,猛地指向那打手的脚踝!
那打手正往前冲,突然感觉脚下一软,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前方扑倒下去!
而他前面,正是另一个挥着棍子冲过来的同伙!
“哎哟!”
“砰!”
两人惨叫着撞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攻势瞬间瓦解!
“妈的!邪门!”刘老三骂了一句,显然没看清怎么回事,以为只是意外。他亲自挥着那根符文短棍冲了上来,棍头上泛起微弱的黄光,带着一股沉重的压力砸向石铁!
石铁咆哮着再次用手臂格挡!
铛!
一声金石交击的脆响!石铁被震得后退了两步,手臂上终于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但他依旧没倒下!
而刘老三则感觉手腕被反震得发麻,心中骇然:这大个子是什么怪物?!
就在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我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死死盯住了他手中那根符文短棍!
在我的“语法视角”下,那短棍上的元文结构粗糙得令人发指!【重】、【硬】元文胡乱地叠加在一起,能量流转滞涩,充满了“语法错误”!
机会!
我榨干最后一丝精神力,不再是构建法术,而是像一个黑客一样,将一股极其尖锐的、带着【乱】、【逆】意味的意念,顺着那粗糙的元文结构,狠狠地“注入”了进去!
“语法错误!给我——崩!”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刘老三手中那根符文短棍,上面的微光猛地一阵乱闪,随即骤然熄灭!棍身之上,竟然凭空裂开了几道细密的裂纹!
“什么?!”刘老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几乎报废的法器!
法器反噬!虽然威力不大,但也震得他气血翻涌,手臂酸麻!
“就是现在!石铁!揍他!”我声嘶力竭地大喊!
石铁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如同猛虎出闸,一拳就砸向了因为法器破损而愣神的刘老三的面门!
刘老三到底是有点底子的,慌忙侧头躲闪,但还是被石铁那砂锅大的拳头擦中了脸颊!
“噗!”他一口血沫混着半颗牙就喷了出来,整个人被打得踉跄后退,眼前金星乱冒!
“老大!”
剩下的两个打手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冲上来扶住刘老三。
刘老三捂着脸,又惊又怒地看着我,眼神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恐惧:“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妖术?!”
我强撑着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脑袋针扎一样疼,但气势不能输!我冷笑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虽然并拍不掉什么):“都跟你说了,是语法错误。你法器质量不过关,运行时遇到致命BUG崩溃了,怪我咯?”
刘老三听得云里雾里,但“妖术”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的石铁,再看了看手里报废的短棍和地上哼哼唧唧的手下,胆气彻底泄了。
“算……算你狠!小子!你给我等着!”他色厉内荏地撂下句狠话,在手下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掉头就跑,连那根裂开的短棍都忘了捡。
看着他们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口,我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幸好石铁一把扶住了我。
“李哥……你……没事吧?”石铁看着我苍白的脸,担心地问。
“没……没事……”我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就是……脑子有点抽筋……”
刚才那一下,简直是刀尖上跳舞。万一对方法器结构再稳定点,或者我的“语法注入”失败,现在躺下的就是我们了。
“语法错误”……这玩意儿果然危险,但用好了,也是阴人的神技啊!
石铁看着地上那根裂开的短棍,好奇地想伸手去捡。
“别动!”我赶紧拦住他,“这玩意儿现在不稳定,小心炸了!”
我小心翼翼地用脚把它踢到墙角。这算是战利品了,回头研究研究,说不定能废物利用。
经过这么一闹,我们也不敢多留,互相搀扶着,快步回到了青苔巷的小院。
一进门,就看到洛老头正站在院子里,拿着水瓢给那棵老歪脖子树浇水。他看到我们俩狼狈的样子(我灰头土脸,石铁胳膊上有点淤青),昏黄的老眼眯了一下。
“呦,回来了?看样子……生意做得挺激烈啊?”他慢悠悠地问道,语气里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调侃。
我苦笑一声:“别提了,老先生,差点就回不来吃您明天的炊饼了。”
洛老头放下水瓢,踱步过来,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我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精神力透支,还带了点法器反噬的痕迹。遇上硬茬子了?”
我心里一惊,这老爷子眼光也太毒了吧!这都能看出来?
“嗯,青符斋的人,堵巷子里了。”我老实交代,顺便小小地炫耀了一下,“不过被我们打跑了。”
“青符斋?刘老三那伙人?”洛老头似乎并不意外,哼了一声,“那帮欺软怕硬的废物。不过,你能从他们手上全身而退,还弄坏了他们的法器……小子,手段可以啊。”
他这话听着像是夸奖,但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果然,他下一句就问道:“用的什么法子?老夫倒是有点好奇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直接说我用“语法错误”把人家法器搞崩了?这听起来比妖术还像妖术!
我急中生智,打了个哈哈:“也没什么,就是……就是运气好,对方法器可能本来就有暗伤,被我同伴一撞,就……就自己裂开了。”我把功劳全推给了石铁和运气。
洛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也没深究,只是慢悠悠地道:“法器有灵,亦有其‘理’。外力强行干涉,易遭反噬。下次……小心点。”
他说完,就又背着手,慢悠悠地回屋了。
我站在原地,琢磨着他那句“亦有其‘理’”,心里若有所思。这老爷子,懂的恐怕比表现出来的多得多啊。
不过,经此一战,我也意识到光靠小聪明和“语法错误”阴人是不够的。自身实力必须尽快提升上去!
看着身边忠诚可靠的傻大个石铁,再想想脑海里那本深不可测的《语法》天书。
我深吸一口气。
青符斋的梁子,这就算是结下了。未来的麻烦,肯定不会少。
语法修仙之路,看来不止要文斗,还得武斗啊!
得想办法搞点真正能防身的东西了!比如……给自己和石铁优化两件“语法正确”的铠甲?或者……搞一把能发射“语法射线”的武器?
我的思路,逐渐朝着某种危险的领域……一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