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石铁,两个造型堪比荒野求生失败案例的家伙,终于蹭到了青木城的城墙根底下。
这城远看有点灯火,近看……嗯,确实也就是个放大版的古镇旅游区,还是年久失修那种。城墙不高,斑驳得很,门口两个守城的卫兵抱着长矛,脑袋一点一点地正在打瞌睡,对我们这两个明显不像好人的流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进城的过程顺利得令人发指。看来黑矿的失踪人口还不值得他们拉起警报。
但一进城,问题就来了。
肚子率先发出严正抗议,声音响得连旁边打盹的卫兵都惊得一个激灵,狐疑地瞟了我们一眼。石铁捂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路边一个冒着热气的大蒸笼,那眼神,比看见亲爹还亲。蒸笼后面卖包子的胖大婶则用看苍蝇的眼神看着我们,手里蒲扇握得紧紧的,随时准备驱逐。
“冷静,石铁,冷静。”我死死拽住他的一角破衣服,生怕他一个饿虎扑食就上去了,“咱们是文化人,要用智慧换取食物,不能硬抢。”
石铁委屈地看了我一眼,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像是在说“文化能当饭吃吗?”
好吧,目前看来,暂时不能。
当务之急是搞点这个世界的货币。我摸遍全身,除了怀里的石板,就只剩下一身破布和几两灰尘。石铁比我还干净——字面意义上的干净,连灰尘都没我多。
“得想办法赚点钱。”我摸着下巴,目光在街道两旁扫视。酒楼、杂货铺、兵器坊……看起来都不是我们这俩叫花子能消费得起,或者能提供工作岗位的地方。
拐过一个街角,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个看起来像是伙计的年轻人正和一个穿着粗布衣、满脸通红的大汉在一家店铺门口拉扯。那店铺门口挂着个幌子,画着个药罐子,似乎是间药铺。
“……说了不行!你这‘止血散’力道太猛!上次王五用了伤口是止住血了,周边好肉也给烧烂了!快拿走拿走!”小伙计一脸嫌弃地推搡着一个粗瓷碗。
那大汉急得满头汗:“不可能!俺祖传的方子!就是猛了点!效果好!你再试试!便宜卖!”
“谁试谁倒霉!快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小伙计不耐烦地挥手。
我眼睛微微一眯,集中精神感知过去。
那粗瓷碗里是一些暗红色的药粉。在我的“语法视角”下,我能“看”到药粉上缭绕着极其混乱的元文信息流。大部分是【凝】、【固】这类代表止血的元文,但里面却狂暴地掺杂着大量【灼】、【蚀】性质的元文碎片,而且结构极不稳定,像是随时要爆炸的火药桶。
好家伙,这哪是止血散,这是生肌化骨散吧?还是敌我不分的那种!
怪不得药铺不敢要。
那大汉还在争执,眼看就要被推搡出去。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机会!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最完整的那块破布(虽然并没什么用),挤出一个自认为高深莫测(实则虚弱不堪)的笑容,走上前去。
“两位,且慢。”
我的突然插入让两人都愣了一下。那小伙计看我穿得比那卖药的大汉还破,眉头皱得更紧了:“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别凑热闹!”
那卖药大汉也狐疑地看着我。
我不慌不忙(内心慌得一匹),指着那碗药粉,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道:“此药,非是药性过猛,实乃是……‘语法’错误啊!”
空气安静了一秒。
小伙计:“???”
卖药大汉:“???”
“语、语法?”小伙计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正是!”我负手而立,尽量忽略咕咕叫的肚子,“万物皆有其运行法则,炼丹制药,亦是如此。药性如同词汇,配伍如同造句。阁下这药,词汇(药性)本身不差,但造句(配伍)结构混乱,主谓颠倒,状语缺失,更是充满了‘错别字’(杂质元文),导致药力狂暴难控,岂能不出问题?”
我一番胡诌,夹杂着前世论文里蹦出的术语,直接把两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卖药大汉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迟疑道:“你……你能看懂?”
“略懂一二。”我矜持地点点头,走上前,用手指沾了一点药粉(小心翼翼,生怕沾多了),精神力微微探出,引导着《语法》天书的力量。
顿时,那混乱的元文信息流在我感知中变得更加清晰。哪些【灼】元文是多余的,哪些【凝】元文结构错了位,几乎一目了然。
“此处,当减去三分‘火燥’之意。”我指着药粉某一处。
“此处,‘收敛’之性过于急促,当以‘温和’之性缓之。”我又指向另一处。
“还有这里,结构松散,需一点‘凝聚’之引,方能成句。”
我一边说,一边尝试用极其微弱的精神力,引导空气中那些平和的【缓】、【润】元文,如同修改错别字一样,小心翼翼地“擦除”或“覆盖”掉药粉中那些狂暴错误的元文结构。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额角瞬间就见汗了。但效果是显著的!
在那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碗暗红色的药粉,颜色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那股隐隐散发出的、令人不安的燥热气息也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药香。
“好了。”我收回手,感觉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强撑着道,“现在,你再试试?”
那卖药大汉将信将疑地接过碗,看了看,又嗅了嗅,眼神越来越亮。他猛地一咬牙,竟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哎你!”小伙计吓了一跳。
大汉不管不顾,捏起一小撮被我“优化”过的药粉撒了上去。
血,很快就止住了。而且伤口周围的皮肤并没有出现之前那种被灼烧腐蚀的可怕迹象,只是正常的结痂。
“神了!真神了!”大汉看着自己的胳膊,激动得满脸放光,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吓得我差点以为他要动手),“小哥!不!大师!您真是神人啊!俺这祖传的方子改了十几代都没弄好,您就这么一点……就好了?!”
那药铺伙计也凑过来看,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暗暗松了口气,赌对了!《语法》天书YYDS!连丹药BUG都能修复!
我轻轻挣开大汉的手,保持高人风范:“举手之劳。须知万物皆语法,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呃,总之,以后制药,需谨记结构严谨,主次分明。”
“是是是!大师说的是!”大汉点头如捣蒜,激动得语无伦次,“俺叫赵铁柱!大师恩情,俺没齿难忘!这点……这点心意您一定收下!”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布包,硬塞进我手里。我捏了捏,里面是几块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是钱!好像是几个铜板和一个小小的银角子!
第一桶金!到手!
我强压下仰天长啸的冲动,淡定地将布包收起:“嗯,相逢即是有缘。以后若有疑难,可再来寻我……呃,我还不知道我住哪。”
赵铁柱却不管这个,千恩万谢地走了,捧着那碗药粉像是捧着绝世珍宝。
那药铺伙计看我的眼神也完全变了,从嫌弃变成了好奇甚至有点敬畏:“这位……先生,您刚才说的那个‘语法’,到底是什么门道?”
我高深一笑:“此乃大道,不足为外人道也。”主要是我也还没编圆乎。
揣着人生中第一笔“语法咨询费”,我感觉腰板都挺直了不少。拉着还在对着包子铺流口水的石铁,我们先去找了个路边摊,豪气地买了五个大肉包子!
石铁两口一个,吃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呜呜咽咽地说:“好…好吃!李…李哥…厉害!”
我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自己也狠狠咬了一口。热乎乎的肉馅,香得我差点把舌头也吞下去。
活着真好!有肉包子吃更好!
解决了生存危机,下一个目标: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好好研究一下我这“语法修仙”到底该怎么正儿八经地修炼。总不能一直靠给人修改药品BUG过日子吧?
我看着熙熙攘攘的青木城街道,心里第一次生出点期待来。
这座城市,看起来挺适合我这种“文化人”发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