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军似有若无地颔首,清了清嗓子,脸上堆着几分不自然的笑,沉声道:“伊局长,甘明远同志是咱们市的老公安了,当年在缉毒一线九死一生,身上的伤疤比军功章还多,是旗帜性的标杆人物,查他要慎重啊。
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再给他点时间?也许这里面有误会呢?先让他说明情况,或者让纪委先谈话提醒,没必要一上来就动强制措施吧?”
换届前,他是副县长,和甘明远私下关系不错,而作为政法委书记,也不希望公安系统出事。
“王书记这话我不同意。”
何峰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抬眼看向林锐龙,语气平静却针锋相对,“党纪国法面前,没有特殊公民。不管他过去立过多少功,只要涉嫌违法犯罪,就该一查到底。如果因为他是‘老公安’就网开一面,那我们如何向老百姓交代?”
昨天,县长询问苏挺怎么看时,苏挺支了个招,拉拢何峰,何峰自然会把姚婉婷拉拢过来。
县长轻轻敲了敲桌面,接过话茬:“我赞同何峰同志的意见。反腐倡廉是当前的重要工作,越是关键岗位、越是有‘光环’的干部,出了问题越要严肃查处,这才能体现我们的决心。伊局长既然带着省检的指令来,想必证据不会凭空捏造。”
扳倒甘明远是搅乱上云县政治格局的关键一招,能进一步削弱林锐龙的势力,为自己立威,从而打开局面;也是他整顿矿山的第一步。
林锐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摩挲着,眉头微蹙:“大家的意见都有道理。甘明远的情况特殊,一方面,不能让有功之臣蒙冤;另一方面,也不能让违法者逃脱制裁。伊局长,案件的证据,确实扎实吗?”
他不直接表态,而是把问题抛回给伊剑平,既想试探证据的牢固程度,也给自己留有余地。
伊剑平迎上他的目光,语气不容置疑:“林书记,我们是依法办案,每一份证据都经过核实。赵金刚的口供、银行流水、相关证人的证词,都指向甘明远。如果现在不采取措施,一旦证据被毁、证人反水,后续调查将难上加难。”
林锐龙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看向纪委书记郭源清,问:“老郭,你们纪委是什么意见?”
郭源清本不想开口,可被老板点名,只好坐直了身体,沉声道:“说实话,我们县纪委没有收到过这条线索,市纪委也没有相关指示,市检察院直接来拿人,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
希望市检和市纪委知会一声,我们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反腐倡廉工作是我们纪委的主责主业,对于腐败分子也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在这里,我也表个态吧,坚决服从市纪委和县委的领导和指示。书记,我说完了。”
郭源清表达了对市检做法的不满,强调了反腐是纪委的主要工作,检察院手伸得太长了。同时,他也把球踢了出去。反正,我看市纪委和县委书记的意思,让我反对我就反对,让我服从我就服从。
实际上,在那个年代,检察院与纪委、监察局(委)之间的摩擦、撕扯甚至冲突是常态,检察院常常不通知纪委直接抓捕处级以下干部。
只是,随着纪委越来越强势、地位越来越高,在反腐中,检察院逐渐成为陪衬。
数年后,检察院的反贪局、反渎职侵权局、职务犯罪预防局三个核心部门并入了监察局,纪委便成了一家独大。
言归正传,伊剑平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说:“郭书记,反贪局查人,有时候不需要跟纪委报告,况且,这是省检直接督办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