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傍晚六时起,霍家公馆外那条栽满法国梧桐的林荫道上,便陆续驶来一辆辆印有各家族徽章的豪华座驾。
打头的是三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车牌号皆是象征特权的连号;其后跟着十余辆宾利慕尚、迈巴赫
s级,其间甚至夹杂着两辆极为吸睛的蓝色限量版法拉利跑车,一看便知是年轻一代的豪门子弟。
每一辆车的车标,每一个车牌的数字,皆象征着江北商圈、政界乃至艺术圈中不容小觑的身份与地位——能收到霍家请柬的,无一不是能在北城翻起风浪的人物。
霍家主宅灯火通明,庭院中央搭了临时的香槟台,戴白手套的侍者端着托盘穿梭其间,偶尔有人停下脚步,端起一杯浅酌,低声交谈的话语里夹杂着笑声,衬得整个公馆热闹非凡。
宾客们自然地聚成若干小圈。
男士们穿着笔挺的西装,女士们身着华丽的礼服,手里端着酒杯,或谈论着近期的商业动向,或交流着圈内的趣闻,偶尔有人下意识地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眼里带着几分期待。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霍家几位核心人物的正式登场。
尤其是那位刚从新加坡载誉而归、即将接受重要外交任命的霍司文,以及那位向来低调神秘、却手握霍氏集团实权的霍司禹。
没过多久,客厅里原本低声交谈的宾客们忽然安静了几分,目光纷纷投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霍司文、霍司禹、霍司月三人正并肩走下,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身为此次接风宴当之无愧的主角,霍司文走在最前方,身着一袭剪裁完美、线条利落的深灰色意大利定制西装,188的挺拔身形被衬托得愈发卓尔不群。
领口处,一条深酒红色的真丝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为他温润沉稳的气质中,平添了几分矜重与贵气。
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举止谦和得体,却又自然流露着一种“距离感”——那是长期身处外交场合,习惯保持礼貌边界的疏离,既不让人觉得冷淡,也不会过分亲近。
他刚走下楼梯,几位宾客便主动上前问候,霍司文从容周旋其间,言谈举止的分寸感拿捏得极佳,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场合中央。
霍司月则穿着一条淡紫色的薄纱长裙,亦步亦趋地跟在霍司文身边,像个乖巧的小尾巴,既不抢兄长的风头,也没显得局促。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偶尔与相熟的名媛举举杯、打个招呼,语气温柔又不失礼貌,然而,她那不时悄悄飘向公馆入口处的目光,却泄露了心底那份藏不住的期待——她显然在焦急等待着沐慕的到来。
霍司禹却与这热闹格格不入,刻意选了一个靠近落地窗的安静角落,与场内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保持着一段冷淡而明确的距离。
他手中端着一杯香槟,却并未见他饮用多少,只是偶尔象征性地将杯沿凑近唇边,做一个抿的动作。
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领口并未系上领带,随意解开的兩颗衬衫纽扣微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为他平日商场中那种冷硬气质增添了几分随性的慵懒。
然而,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压迫感却丝毫未减——深邃的黑色面料反而衬得他肤色冷白,即便只是默然独立于一隅,也自成一方领域,散发着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从未主动融入周遭的任何寒暄圈,面对几位试图攀谈的商业伙伴——比如想打听霍氏新能源项目的王总,或是想寻求合作的地产商刘总,也只是极其敷衍地略一颔首,连眼神都没多停留。
甚至连“霍总,好久不见”的客套话都吝于回应,那副“懒得应付”的姿态,让旁人识趣地退开,没人敢再上前打扰。
唯有他的目光,总在不经意间频频扫过门口的方向,所有冷淡、所有疏离,不过是因为——她还没来。
整座喧嚣场皆成背景,他等的,只是一个能让他心跳落定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道极为扎眼的火红身影突然从人群中钻出,带着一股浓烈到几乎呛鼻的香水味,不由分说地径直冲到他面前——是顾言惜。
她穿着一身当季高定的火红色鱼尾裙,裙摆紧紧裹着曲线,每走一步都带着刻意的摇曳,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
脖颈间戴着鸽蛋大小的钻石项链,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无名指的钻戒更是晃眼,处处透着“急于炫耀”的刻意。
还未等霍司禹抬眼,她就伸手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将身体贴靠过去,声音甜得发嗲:“霍哥哥,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呀?这么热闹的宴会,大家都在谈笑风生,你却连多陪我说几句话都不肯。”
她刻意拔高了声调,尾音拖得长长的,确保周围几位竖着耳朵的宾客能清晰听见——她就是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用这种亲昵的姿态、暧昧的称呼,宣示自己的“主权”,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霍司禹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是未来的霍家二少奶奶,断了其他女人的念想。
霍司禹只感觉一阵恶心,被她触碰的手臂像沾了脏东西,连血液都似要凝固。
他几乎是瞬间猛地抽回手臂,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眼神冰冷刺骨,语气里的厌恶毫不掩饰:“顾言惜,别在我面前作态,我嫌脏——滚。”
最后那个“滚”字,他咬得极重,又冷又厉,周围的宾客瞬间安静下来,几道好奇又带着看戏意味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两人身上,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顾言惜脸白一阵红一阵,又羞又气,她万万没想到,霍司禹竟会在如此多的名流面前,丝毫不给她留情面,连最基本的虚伪客套都懒得维持。
她强忍着泪水,跺了跺脚,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豁出去的威胁:“霍司禹!我好歹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们的婚约是两位老爷子亲自点头定下的!你就这样当众羞辱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霍爷爷,把你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他!”
她自以为搬出霍老爷子这尊大佛,必能令霍司禹心生忌惮——毕竟在霍家,老爷子的话便是铁律。霍司禹平日再如何狂妄,也绝不敢公然违背祖父的意愿,更不敢让霍、顾两家的颜面就此扫地。
霍司禹却只嗤笑一声,眼中的嘲讽浓得几乎化为实质:“你尽管去。别说告诉爷爷,你就算此刻把整个顾家的人都叫来围观,我也还是这句话。”
他微微俯身,压低的嗓音里带着冰凉的警告,“顾言惜,别以为一纸婚约就能捆住我。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知肚明。想靠爷爷来压我?”
他直起身,轻蔑地扯了扯嘴角,“你还不够格。”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带着极致的嫌弃:“还有,别再叫我‘霍哥哥’,我嫌脏。”
这称呼从她口中吐出只令他反胃。
唯独那人软着嗓音、带着点儿委屈或依赖唤他时,才能撩动他心尖最深的弦。
只是一想,便忍不住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