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路过的患者和护士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甚至停下脚步，悄悄打量着这对气质迥异的祖孙。
威廉却毫不在意，只是盯着沐慕，等着她点头——在他眼里，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尤其是在沐家陷入绝境的此刻，他的条件几乎是“救命稻草”，她没有理由不点头。
可沐慕站在原地，看着外祖父眼中那抹志在必得的光芒，心里却异常清醒——这根本不是什么“二选一”的选择题，而是一道关于“底线”的判断题。
威廉口中的“帮助”，从来都带着沉重的条件：要她断绝与父亲的关系，要她抛下这个风雨飘摇却依旧是“家”的地方，要她彻底变成“法莱斯家族的人”，而不是“沐成道的女儿”。
倘若没有霍司禹提出的那场交易，倘若沐家还陷在叫天天不应的绝境里，身处深渊的她，或许真的会被现实逼到点头。
但此刻，她已经踏上了另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哪怕要忍受交易带来的委屈，至少她不必以“放弃家人”为代价。
她可以为了家庭，放下所有骄傲，去和霍司禹做那场看似屈辱的“生子交易”；
可以为了让父亲走出困境，忍受那些不为人知的委屈；甚至可以为了守住这个家，暂时把心底那点不该有的悸动压下去。
可若让她以“放弃家庭”为代价，去换取所谓的荣耀与优渥，她绝对做不到。
爸爸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底线。
从小到大，父亲始终将她捧在掌心，哪怕公司再忙，父亲也会抽时间陪她拼完一整套积木；哪怕家里遇到难处，也从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现在爸爸落难，她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安逸，转身就抛下他？
那些藏在血脉里的羁绊，那些二十多年的守护与疼爱，远比巴黎街头的星光、时装周的掌声珍贵得多——珍贵到她甘愿扛住所有压力，也绝不会用它来交换。
沐慕抬手，轻轻握住脖子上那条冰凉的蓝宝石项链，语气却异常平静，“grand-père,
je
prends
votre
bonne
tention,
ais
je
ne
peux
pas
aepter”（外祖父，我明白您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
她抬眼，直视着威廉渐渐皱起的眉头，一字一句地说：“on
père
est
a
faille,
c’est
a
ligne
de
base”（我的父亲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底线。）
“je
peux
uffrir
pour
elle,
faire
des
prois
pour
elle,
ais
je
ne
peux
jaais
l’abandonner”（我可以为他吃苦，可以为他妥协，但我永远不能放弃他。）
“ê
si
vie
ici
est
dure,
c’est
ou
on
cur
est”（即使这里的生活艰难，但这里才是我的心之所向。）
“je
ne
veux
pas
itter
on
père,
ni
a
ère,
ni
ce
foyer”（我不想离开我的父亲，不想离开我的母亲，更不想离开这个家。）
她伸手解开项链的搭扣，将那枚闪着幽蓝光芒的宝石从颈间取下，小心翼翼地放进威廉手中的丝绒盒里，“ce
llier
est
agnifie,
ais
il
ne
nvient
pas”（这条项链无比华美，但它并不适合我。）
“rci
pour
votre
générosité,
grand-père”（仍然感谢您的慷慨，外祖父。）
威廉看着掌心的项链，又看着沐慕眼底那抹绝不退让的光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惯有的优雅矜持被一种被忤逆的愠怒所取代，语气陡然拔高，“tu
es
obsédée!
tu
vas
regrettera!”（你太固执了！你会后悔的！）
他猛地合上丝绒盒，力道之大，差点捏变形了盒子边缘：“je
t’ai
donné
chance
de
retourner
dans
faille,
de
vivre
une
vie
illeure,
ais
tu
as
choisi
de
te
perdre!”（我给了你回归家族的机会，给了你过更好生活的机会，可你偏偏选择自甘堕落！）
周围的目光更密集了，甚至有护士停下脚步，担忧地看向这边。
沐慕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绝不会后悔。
家庭是她扎在这片土地上的根，哪怕前路满是荆棘，只要能守住这根，再重的担子、再深的委屈，她都能扛过去。
她没再看威廉那张铁青的脸，也没理会他眼底翻涌的愠怒与不解，转身就朝着电梯口大步走去。
身后很快传来威廉带着威严的呼喊：“u
u,
reste
là!”（沐慕！你给我站住），那语气里充斥着长辈的命令口吻，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可沐慕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半分停顿——
她知道，此刻只要回头，只要犹豫一秒，外祖父就会以为她有了动摇，只会更固执地将他的安排强加给她，到最后，只会让她陷入更难脱身的两难境地。
电梯门恰好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沐慕快步走进去，转身按下了12楼的按钮——那是母亲莉莉病房所在的楼层，想到母亲可能还在等她陪早餐，她心底的坚定又多了几分。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她终于忍不住侧过头，透过越来越窄的缝隙，看到威廉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条蓝宝石项链，脸色难看地盯着电梯的方向，身影在医院大厅的人群里显得有些孤单，可那份深入骨髓的强势，却半点没减。
沐慕轻轻吸了口气，将目光收回，落在电梯内壁跳动的数字上——“1”“2”“3”……数字一点点攀升，她心里的沉重也渐渐消散，只剩下一种“终于说清楚”的释然。
哪怕外祖父会因此生气，哪怕父亲的案子少了一条“捷径”，她也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守住了对“家”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