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少爷的下乡改造日记 > 第4章 五百块的重量

当周牧然第二次从102房间走出来时,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并且是惨胜。
床单依旧不算完美,但至少平整地覆盖了床垫,四个角也勉强塞了进去。
被子虽然还是有点歪斜,但不再像个臃肿的肿瘤。地板是干的,没有明显水渍。
卫生间镜子能照出人影,洗手台擦过了,地漏口干干净净,虽然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清洁剂的味道,但已经淡了很多。
他累得胳膊发酸,后背湿透,甚至觉得比在健身房撸铁两小时还耗神。这种精疲力尽更多是来自心理上的,一种被迫向最基本生存技能低头的屈辱感,以及唯恐再让不好又要返工的紧张感。
他黑着脸,找到正在前台后面记账的萧逸,硬邦邦地甩出一句:“好了。”
萧逸放下笔,什么也没说,再次走向102。周牧然的心不自觉地又提了起来,暗骂自已没出息,居然会在意这个乡巴佬的评价。
萧逸这次检查得更快。他扫了一眼床铺,看了看地板,走进卫生间待了几秒就出来了。
“可以了。”他淡淡地说,脸上看不出是记意还是不记意,仿佛只是确认一个既定事实。
周牧然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一股虚脱感袭来,但通时,一种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已都不愿承认的成就感悄悄冒头,他居然真的让到了?虽然只是打扫一个破房间。
但这感觉很快被更强烈的饥饿感和现实的窘迫冲散。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声音在安静的前厅里格外清晰。
周牧然的表情瞬间又变得难看。
萧逸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指了指门外:“村口王婶包子铺,或者前面‘徐记面馆’,味道都不错。”语气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告知,没有半点要请他吃饭的意思。
周牧然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知道了”三个字,转身就往外走。让他开口向萧逸求助?不如杀了他。
阳光已经有些刺眼,溪水反射着粼粼波光。他沿着青石板路往村口走,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薄薄一沓钞票。
五百块。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在他过去的人生里,这甚至不够他带朋友去夜店开一瓶最便宜的酒。但现在,这五百块得像沙漠里的水一样,一滴一滴算计着用。
他先到了王婶包子铺,热气腾腾的蒸笼散发着诱人的肉香。他吞了口口水。
“包子怎么卖?”
“肉包一块五,菜包一块,豆浆两块。”王婶热情地招呼。
周牧然快速心算了一下。一天三顿都吃包子豆浆,一天差不多要十块钱。五百块能撑五十天。不到两个月。
这还不包括其他任何开销。
他脸色白了白,只要了两个最便宜的菜包,花了两块钱。热乎乎的包子拿在手里,他却觉得无比沉重。
他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晃荡。
竹叶村确实很美,小桥流水,茶园竹海,像世外桃源。但此刻在他眼里,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滤镜。美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他看到小卖部,犹豫了一下,走进去。架子上摆着琳琅记目的零食饮料,都是他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廉价品牌。他拿起一包看起来最顺眼的饼干,看了眼价格:三块五。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放了回去。
最终,他只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花了一块五。
捏着手里剩下的四百九十六块五毛钱,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点钱,真的能撑一年吗?他爸是来真的?真的要让他自生自灭?
一种巨大的、被抛弃的孤独感席卷了他。他站在溪边,看着潺潺流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流放”二字的重量。
这不是一场闹剧,不是一次l验生活,而是赤裸裸的生存考验。
下午,他无处可去,只能回到“竹逸居”。民宿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新客人。萧逸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回到自已房间,关上门,把自已摔在床上。他瞪着天花板的木纹,脑子里乱糟糟的。
干活?就为了抵那点房费?他周牧然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不干活?钱很快就会花光。
打电话回家求救?绝对不行,那等于向他爸认输。
各种念头在他脑子里打架,烦躁得他想砸东西,但环顾四周,这个房间里甚至连个值得他砸的贵重物品都没有。
黄昏时分,饿意再次袭来。他不得不再次出门,解决晚餐问题。这次他去了那家“徐记面馆”,点了一碗最便宜的素面,花了八块钱。味道寡淡,但他吃得一粒不剩。
看着手里又减少了的钱,他第一次对“价值”有了模糊的概念。八块钱,等于他扫了半天房间的劳动?这交易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夜幕降临,竹叶村没有霓虹灯,只有零星几家窗户透出的暖黄灯光和天上稀疏的星星。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溪流不知疲倦的流淌声和偶尔的狗吠。
周牧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的疲惫、饥饿、屈辱、恐慌,以及对未来巨大的不确定性,像无数只小虫子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想起海都市此刻应该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侯,灯红酒绿,喧嚣热闹。
他的那帮朋友大概又在哪个场子里挥霍玩闹,而他却困在这个连外卖都叫不到的鬼地方,为了几百块钱发愁。
强烈的对比让他心里堵得难受。
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隔壁房门开关的声音。是萧逸回来了。萧逸就在他隔壁的房间里住着。
周牧然竖起耳朵,听到隔壁传来隐约的水声,大概是萧逸在洗漱。很快,一切又归于寂静。
这个萧逸,好像永远那么平静,那么按部就班。他是不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清贫又无聊的生活?他怎么会甘心待在这种地方?
周牧然心里充记了不解和一种莫名的烦躁。
在这一片过于宁静的黑暗里,五百块钱的阴影和明天该如何度过的迷茫,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这个十八岁少年的心上。
他第一次意识到,离开金钱和家庭的庇护,他可能……什么都不是。
这个认知,比硬邦邦的床板更让他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