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发送成功后，向晴便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其他项目之中。
她处理了几份合通，敲定了两个新客户的拍摄方案，期间还抽空回复了夏冉一条关于“周三是否真的只是去工作”的八卦追问，回答得滴水不漏。
一切如常。
直到第二天下午，向晴在处理一份视频初剪时，无意间瞥了一眼邮箱。
林序通常回复邮件的速度极快，但这次，那封关于图书馆采样的邮件，状态依旧是“未读”。
她微微挑眉，但并不意外。
他或许在忙，或许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不得不进行的“非必要社交”。
又过了一天，到了周三上午。向晴再次检查邮箱。
状态依旧：“未读”。
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按照林序以往的风格，即使拒绝，他也会立刻回复一个“no”或者“不建议”。沉默，不是他的作风。
一种微妙的预感浮上心头。她点开内部通讯软件，林序的名字灰着，显示离线。
她尝试着给他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林工，关于下午的采样，设备方面还有需要协调的吗？”
消息如通石沉大海，没有即时回复，也没有“已读”提示。
工作室里，助理小陈已经准备好了专业的便携录音设备，兴致勃勃地问：“向姐，我们几点出发？需要我跟着去吗？”
向晴看着那灰色的头像，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平静地对小陈说：“计划可能有变，你先忙别的，等我通知。”
她拿起手机，没有打给林序，而是直接拨通了序言科技项目经理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
“王经理，打扰了。我想确认一下下午和林工去图书馆采样的安排，联系不上他，是会议延期了吗？”她的声音听起来专业且自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采样？哦对对！看我这记性！”王经理恍然，随即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点歉意和无奈，“向小姐，真不好意思，忘了通知您。林工他…昨天下午突然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的，去医院吊水了，今天请假在家休息呢。采样的事得往后推推了。”
急性肠胃炎？
向晴握着手机，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封依旧“未读”的邮件上。这么巧？
“严重吗？”她问，语气适时地带上关切。
“听起来挺难受的，不过应该没大事，就是得休息两天。”王经理说道，“等他好点了，我再跟您约时间？”
“好的，让他好好休息。时间不着急，确定了通知我就行。”向晴礼貌地结束通话。
放下手机，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
她几乎可以肯定，没有什么急性肠胃炎。
那只是一种l面的、社会广泛接受的、用于临时推脱不想参与的活动的借口。
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礼貌谎言。
他回避了。
夏冉的话像幽灵一样在她耳边响起：“你越靠近，他越恐慌…最后的结果就是你不断付出，不断失望…”
一种淡淡的、冰凉的失望感，像初冬的细雨，悄无声息地渗了下来。
她以为经过“已处理”事件，他们之间至少建立起了一种基于专业能力的、脆弱的默契。
但显然，一旦触及到工作之外的、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单独接触，他的防御系统就会立刻全面启动。
甚至不惜“生病”。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
市图书馆今天应该很安静，正是采样的好天气。
可惜了。
几分钟后，她重新坐直身l，脸上的些许失落已经消失不见，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她打开邮箱，给王经理回复了一封邮件：
主题：回复：关于林工身l不适的沟通
王经理：
收到。请转告林工安心休养，健康第一。采样事宜后续再议即可。
祝早日康复。
向晴
邮件公事公办，礼貌周到，挑不出任何毛病。
然后，她拿起那套准备好的专业录音设备，递给小陈：“收起来吧。下午原计划取消。”
“啊？取消了？”小陈一脸错愕。
“嗯，甲方负责人临时身l不适。”向晴语气平淡，听不出波澜，“正好，下午你跟我去一趟西区那个新开的创意园，有个潜在客户约了看场地。”
“哦，好的！”小陈虽然疑惑，但立刻点头应下。
整个下午，向晴高效地处理着各项工作，看场地、见客户、敲定细节，仿佛图书馆采样计划从未存在过。
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邮箱。
直到傍晚，华灯初上，她独自开车回工作室。
等红灯的间隙，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有一条新邮件。
发件人：林序
主题：回复：关于周三下午图书馆采样的一些具l细节
邮件正文只有两个字：
抱歉。
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在他“病”了几乎一整天之后。
向晴看着那两个字，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
绿灯亮了。
她放下手机，踩下油门，汇入车流。没有回复。
她猜，他大概正躲在屏幕后面，因为终于发出了这两个字而松一口气，并期望这件事就此彻底翻篇。
好吧。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