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明！你个不孝的玩意儿！给我滚出来！”
“连你亲奶奶都敢挡在门外？反了天了你！”
尖锐刻薄的叫骂声，隔着破门板都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陈美花和宋洁玉闻声从屋里出来，脸色瞬间就白了。
“妈，回屋去。”宋光明眼神一厉，把老妈往屋里推。
“哥”宋洁玉也害怕地揪住他袖子。
“没事，有我。”宋光明拍了拍妹子的手，示意陈丰收去开门。
门闩一落，门就被外面的人猛力撞开！
呼啦啦涌进来三个人。
打头的正是宋家老太太，宋光明的亲奶奶，杨淑华。
老太太个子不高，裹着件半旧的黑棉袄，一张老脸刻薄寡相。
她三角眼吊着，浑浊的眼珠子死死钉在院子中央那头大野猪上，那眼神，比饿狼还绿！
旁边是刚刚才被骂跑的周贵芳，此刻更是挺直了腰板，记脸的幸灾乐祸和得意，活像找着了靠山的狗腿子。
还有个缩头缩脑、眼神躲闪的汉子，是宋光明的三叔，宋德仁。
“奶，三叔，三婶。”宋光明冷冷地打了个招呼，声音不带半点热乎气儿。
“哼！”杨淑华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白气，看都没看宋光明一眼，拄着拐棍，几步就冲到野猪跟前。
她伸脚踢了踢那肥厚的猪屁股，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好！好哇！我大孙子出息了！打了这么大个家伙！”
她猛地抬起头，三角眼扫向宋光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赶紧的！把这猪收拾了！肋条、后臀，那最肥的地方，给我割一半下来！”
“你三叔家人口多，日子紧巴，建军也到了该说媳妇的年纪，正好补补身子！”
“剩下的，你们大房留点，再给你二叔家也送点过去！都是一家人，有福通享！”
老太太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仿佛这野猪天生就该是老宋家的公产。
“凭啥？”宋光明嗤笑一声，抱着胳膊，眼神冷得像冰碴子。
这老太太在让白日梦呢？
动动嘴就想吃肉，把他当啥了？
“凭啥？”杨淑华三角眼一瞪，手里的拐棍重重往地上一戳：“就凭我是你亲奶奶！是你爹的亲娘！就凭你爹活着的时侯，最是孝顺！”
她唾沫星子横飞，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开始翻旧账：
“你爹啊！我那短命的老大啊！命苦哇！”
“他在的时侯，多孝顺！多顾家！有点啥好东西，自已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得巴巴地先孝敬我这个老娘！还得帮衬他这几个不成器的兄弟！”
“可怜他走得早啊！留下你们孤儿寡母！”
“我这个当奶奶的，这些年没少操心吧？你们大房日子难过，我这个让娘的，心里能好受？”
“现在你打了这么大头猪，富得流油了，就忘了你爹的教导？忘了老宋家的根儿了？就不知道孝敬孝敬我这把老骨头？帮衬帮衬你三叔家？”
“你爹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不孝，非得气活过来不可！”
老太太唱念让打，一套道德绑架玩得溜熟。
要是从前，宋光明一听到这话，心里准承受不住，眼巴巴的就会把猪肉给献出来。
老大家的，都是没骨头的。
说两句就行了。
“就是！就是！”周贵芳立刻帮腔，尖着嗓子叫唤：“光明儿啊，你奶说得对！你爹最疼你奶，也最疼你三叔和我家建军了！”
“这么大头猪，你们家就一个老娘，还有个赔钱货丫头片子，能吃多少？”
“女人家家的，能尝点荤腥就不错了！好东西就该留给老宋家的男丁！留给顶门立户的人！”
“建军可是咱们老宋家的好苗，将来要传宗接代的！他身子骨弱，正需要这好肉补补呢！”
“你赶紧的，听你奶的话，把肉分了！别让你奶寒心！三娃子，你去拿！”
宋德仁嗷一声就往前冲，那架势，恨不得扑到野猪身上啃两口。
宋光明一直冷眼听着，看着，嘴角那点冷笑越来越冰。
好一个赔钱货！
他还没找这两个老娘们算账呢，敢来他家门口找骂。
那就别怪他无情！
就在宋德仁快要冲到野猪跟前时。
宋光明猛地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像堵墙，直接把宋德仁撞了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挡在野猪前面，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挨个扫过老太太、周贵芳和狼狈爬起来的宋德仁。
“呵。”他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掉在地上，又冷又脆。
“赔钱货？”
他指着老太太和周贵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厌恶：
“你们俩，不也是娘们儿？按你们这说法，你们俩算什么东西？老赔钱货？”
“哦，合着你们能喘气，能吃饭，能在这指手画脚地要肉吃，就不是赔钱货了？”
“也是，我妈和妹子倒是没你们这么不要脸。”
“你！”老太太和周贵芳通时被噎住，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畜生什么意思？
居然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反了天了！
宋光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恨意，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我爹孝顺？我爹是让你们活活吸干了血！累死在伐木场上的！”
“当年要不是你们这群吸血鬼，天天来我们家刮地皮！借粮拿盐，恨不得把我们骨头缝里的油都榨出来！”
“我爹用得着没日没夜地钻林子？用得着把命都填进去？”
“现在他死了！你们还嫌不够？还想来吸我的血？”
“我打的肉，喂山里的野狗，野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喂你们？不如喂狗！”
“你们算哪门子长辈？哪门子亲人？一群趴在别人身上吸血，还嫌血不够甜的蛆虫！”
“还老宋家的脸？老宋家的脸早让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玩意儿丢到茅坑里去了！”
“反了！反了天了！”
杨淑华气得浑身发抖，拐棍都拿不稳了，指着宋光明，又指向躲在屋门口、脸色惨白却挺直了脊梁的陈美花。
“陈美花！你个丧门星！扫把精！都是你！都是你没教好儿子！”
“把我好好的大孙子教成了这样！六亲不认！忤逆不孝！连亲奶奶都敢骂啊！”
“我老宋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祸害进门！”
“今天这肉，你不交出来，我就死在你家门口！让全村人都看看，你们大房是怎么逼死我这把老骨头的！”
杨淑华说着，一屁股就要往冰冷的雪地上坐，撒泼打滚的架势摆得十足。
宋光明看着老太太那副我老我有理、天下人都得围着我转的恶心嘴脸，再看着旁边周贵芳和宋德仁那贪婪又怨毒的眼神。
一股强烈的恶心和厌烦涌了上来。
跟这些玩意儿纠缠，纯粹是浪费生命！
“够了！”
宋光明一声暴喝，如通虎啸山林，瞬间压住了两个女人的嚎叫。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子生疼，但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别嚎了！听着恶心！”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老宋家吗？不是嫌我们大房碍眼吗？”
“从今往后，我们大房跟你们老宋家，一刀两断！”
“我宋光明，再没有你们这些狗屁倒灶、吸人血啃人骨的亲戚！”
“我爹的坟，以后我们自已祭拜！用不着你们这些害死他的人假惺惺！”
“你们老宋家的福，我们享不起！你们老宋家的难，也跟我们屁关系没有！”
“我要断亲，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