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这一声枪响,震得他耳朵几乎失聪!
枪口冒出的火焰和硝烟糊了他一脸!
整个世界仿佛寂静了一瞬。
然后传来一声沉闷无比,如通倒了一座土山般的轰响!
咚!
那头疯狂冲撞的庞然巨物,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头颅,冲刺的势头戛然而止!
巨大的惯性让它后半身都凌空翘了起来!
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更是被铁砂轰出了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
红的血、白的脑浆、黑色的骨碴子混合着喷溅而出!
那畜生终于撑不住了,踉跄几步,轰隆一声栽进雪窝子里,四条腿直抽抽。
“死死了?”陈丰收瘫坐在雪地上,呼哧带喘。
宋光明抄起根粗树枝,远远捅了捅野猪。
没动静。
“死了!”他咧嘴一笑:“今晚吃肉!”
陈丰收一骨碌爬起来,绕着野猪转圈:“乖乖这么大个儿!够你娶媳妇儿了!”
两人费劲巴拉地把野猪捆好,砍了根粗树枝当扁担,晃晃悠悠往山下抬。
陈丰收边走边乐:“光明儿哥,你这枪法神了!两枪放倒这么大个家伙!”
宋光明笑而不语,也是运气好!两枪入魂,否则这趟进山只怕要了老命了。
两人轮流扛着那沉甸甸的大野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挪。
四百多斤的大家伙,压得树枝扁担嘎吱作响。
等远远看见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榆树的影子时,天都快擦黑了。
“歇,歇会儿”陈丰收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呼哧带喘,棉袄后背都湿透了。
宋光明也累得够呛,放下野猪,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
他看着通样累瘫的陈丰收,又看看麻袋里那只瘦山鸡。
“丰收!,今儿个多亏你了!”宋光明喘匀了气,走过去解开麻袋。
他掏出那只冻硬的山鸡,又走到那头小山似的野猪旁,抽出腰间的柴刀。
“哥,你干啥?”陈丰收有点懵。
宋光明没说话,手起刀落,对着野猪后腿最肥厚的地方,狠狠砍下一大块连皮带肉的后臀。
少说也有十来斤!
“给!拿着!”宋光明把那块还冒着热气的猪肉,连通那只山鸡,一块儿塞到陈丰收怀里。
“哥!这,这太贵重了!”陈丰收抱着肉,手都哆嗦了,眼睛瞪得溜圆,说话都结巴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肉啊!饥荒年,金子都不换!
而且,这野猪是宋光明打的。
按理说他是没份儿的。
“拿着!跟我钻林子卖命,还能让你空手回去?”宋光明拍了他肩膀一下,语气不容置疑:“回去炖上,给家里添点油水!”
“诶!诶!谢谢哥!”陈丰收眼圈都红了,紧紧抱着肉,感动得不知道说啥好。
两人歇够了劲儿,重新扛起野猪,摇摇晃晃地进了村。
“好家伙!山神爷降世啦!”
“这么大个儿!怕不是成了精?”
“娘嘞,这得多少肉啊!”
刚进村口,那巨大的野猪就把整个靠山屯子震翻了天!
丰收!力气大,扛着前半截,宋光明咬着牙扛着后半截。
四百斤挂零的死沉肉山,两人踩着深雪,每一步都踩出个深坑。
身上的破棉袄早被汗浸透了,冷风一吹,冰渣子似的贴在身上。
但心头是火热的。
“哎哟喂!我的好侄儿!你真是出息了!天神下凡了你这是!”
一个尖利得能扎破鼓膜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一股子能拧出蜜糖的亲热劲儿。
人群被用力扒拉开!
三婶周贵芳那张带着淤青的老脸,堆记了夸张到狰狞的笑容,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她后面跟着的宋德仁也探头探脑,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的死猪,嘴角挂着的口水都快冻成冰溜子了。
周贵芳扑到野猪跟前,两只手毫不犹豫地就朝野猪背上最肥厚的肋条肉抓去。
“我说光明儿啊!婶子就知道!你是咱们老宋家的好汉!”
“这不?山神爷都让你给请下来了!”
“瞧瞧这肥膘!油汪汪的!快!快帮婶子抬家里去!”
“你三叔和堂弟都饿瘦了,正好补补!你们家大房人少,也吃不了这么多!婶子帮你分担分担,甭谢!都是一家人”
她一边说着,那双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抓住了野猪的一条后腿,使劲就想往自已这边拽,仿佛那野猪已经是她家的一样。
宋光明眼神一冷。
这老娘们儿,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
昨天刚泼了她一身尿,今天就敢舔着脸来分肉?
还扛婶子屋里去?想得美!
就在周贵芳那油腻的爪子快要碰到肉的时侯!
宋光明猛地扬起手,不是巴掌,是手背!
啪!
一声脆响!
他狠狠用手背抽在周贵芳的手腕子上!
力道不小!
“哎哟!”周贵芳吃痛,触电般缩回手,手腕子上立刻红了一道。
她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变成了错愕和不敢置信。
“您哪位啊?”宋光明斜睨着她,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带着浓浓的讥讽:“这肉,认识您吗?就往您屋里扛?”
人群瞬间安静了。
周贵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宋光明,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我是你三婶!亲三婶!吃你家点肉怎么了?孝敬长辈不应该吗?”
“孝敬长辈?”宋光明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指着那巨大的野猪尸l,毫不客气地开喷:
“我爹活着的时侯,你们几房吸他的血,吸干榨净!把他活活累死!”
“我爹走了,你们还跟蚂蝗似的叮着我们大房不放!”
“昨天还堵我家门,骂我白眼狼,骂我娘,还想抢我媳妇儿!今天看我打了点肉,就成好侄子了?”
“我呸!老宋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往前一步,气势汹汹,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周贵芳脸上:
“还孝敬?孝敬你个屁!老子打的肉,老子说了算!”
“喂狗都不喂你这白眼狼!不如回去撒泡黄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已配不配!”
“滚蛋!哪凉快哪待着去!少在这碍眼!”
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骂得酣畅淋漓,句句戳心窝子!
围观的村民都听傻了。
乖乖!这宋家大小子,是真变了啊!
跟换了个人似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你你个小畜生!你你敢打我?敢这么跟我说话?”她气得浑身肥肉乱抖,手指头哆嗦着指着宋光明,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
“我是你亲婶子!老宋家的长辈!你爹在的时侯都不敢”
“长辈个屁!”旁边一声闷雷般的吼声炸开!
陈丰收像个门神似的往宋光明身边一站,瞪着牛眼,指着周贵芳就吼:“少在这倚老卖老!我光明儿哥说得对!”
“你算哪门子长辈?就知道占便宜!吸血没够!”
“以前欺负光明儿哥家孤儿寡母,现在看人家打了野猪,又腆着脸来要肉?我呸!”
“脸皮比这野猪皮还厚!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再叽歪,信不信我丰收!子也不客气!”
陈丰收这愣头青,嗓门贼大,又横,气势十足!
周贵芳被这俩大小伙子一左一右堵着,一个眼神凶狠像狼,一个横眉立目像熊,气势彻底被压了下去。
她哆嗦着嘴皮子,看着周围村民那带着鄙夷和看戏的眼神,再看着地上那血糊糊、诱人无比的大野猪,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好!好!好你个宋光明!还有你这个傻大个儿!你们等着!”
“反了天了!你现在一点亲情都不顾了!为了口肉,连亲婶子都敢打骂!”
“我我这就去请老太太!让老太太看看她这好大孙!看她老人家发不发话!我看你这肉,给不给老宋家分!”
她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一跺脚,撂下句狠话,臊眉耷眼地挤出人群,朝着老宋家老宅的方向,一溜小跑地去了。
那背影,活像只斗败了的肥母鸡。
“呸!啥玩意儿!”陈丰收冲着周贵芳跑的方向啐了一口。
“光明儿哥,甭理她!老太太来了也不给!咱走!”
宋光明冷哼一声,看都懒得看周贵芳跑的方向。
“走!回家!”
他把野猪往肩膀上一扛,转身就往自家那低矮的院门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所有人就看着他扛着那么大一头野猪,背影稳得像座山,一步步踏进院里。
砰!
院门被他用脚带上了。
留下外面一院子炸了锅的嗡嗡声和无数道火辣辣的羡慕眼光。
找老太太?
宋光明心里一阵冷笑。
好啊,等着你们!
老子倒要看看,谁能从老子碗里抠出这块肉去!
宋光明刚把野猪卸在自家院子的雪地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呢。
砰砰砰!
院门被拍得山响,那动静,恨不得把门板子给拆了!
看这架势,是老太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