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直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在说“等我回来”
然后便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朝玄关走去。
开门,关门。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极致的安静。
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和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可那个为她制造了这一切温暖的男人,已经投身于另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冰冷战场。
慕笙缓缓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去了。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出车库,汇入城市的车流,最后消失在璀璨的霓虹灯海之中。
夜色,浓重如墨。
山雨,终是来了。
黑色宾利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城市主干道上,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像一条条流动的彩带,却无法将一丝一毫的暖色投射进车厢内。
后座的男人,阖着眼,靠在真皮座椅上。
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半分在公寓时的温情。线条紧绷,轮廓冷硬,仿佛是覆盖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
方才在玄关处,他转身的刹那,那个居家温和的容黎就已经被留在了那扇门后,留给了慕笙。
而现在,车里的这个,才是外界所熟知和畏惧的,容氏集团的掌权人。
他没有去看窗外的夜景,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慕笙仰着头看他的样子。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担忧,却又极力地压抑着,只为了不让他分心。
她说:“注意安全。”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他心中最坚硬的地方,带来一丝微痒的暖意。
也正是这份暖意,让他眼底的寒冰愈发凝实。
李家。
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在他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几乎等同于一个禁忌。
是他母亲至死都未能释怀的娘家,也是在他最狼狈、最需要人拉一把的时候,选择冷漠旁观的所谓“亲人”。
如今,他们却想用慕笙来当做筹码,企图拿捏他。
真是可笑至极。
宾利车缓缓驶入一片静谧而庄重的别墅区。这里的每一栋建筑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富与地位,而李家的老宅,无疑是其中最气派的一座。
雕花的铁艺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车子沿着长长的车道,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欧式建筑前。
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容黎迈步而出,夜风卷起他黑色衬衫的衣角,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被染上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凛冽。
他甚至没有整理一下被风吹得微乱的发丝,径直走向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门,是开着的。
仿佛一个刻意设下的陷阱,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客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倾泻而下,照得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一片雪亮,却丝毫驱散不了空气中那股凝滞如冰的寒意。
偌大的客厅,坐满了人。
主位上,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手持一串紫檀佛珠,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正是李家的大家长,他的外祖父,李洪山。
李洪山的左右手边,分别坐着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容黎的大舅李明德和二舅李明城。其余的堂兄弟姐妹们,则零散地坐在更远一些的沙发上,一个个神情各异,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几分忌惮的。
这一大家子,倒是来得齐全。
像是一场早已准备好的三堂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