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昭笑着,和身边的几位公司董事推杯换盏。
那些董事的脸,容黎也一个比一个熟悉。
有他父亲在世时的左膀右臂,有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干将。
而现在,他们脸上的谄媚和讨好,像一把把无形的尖刀,刺向容黎。
容黎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
一丝困惑和不解,在他死寂的眼底闪过。
慕笙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他都决定去死了,她还给他看这些做什么?
炫耀她的监控能力?还是想让他看看,他死后,他曾经的世界会是怎样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
就在这时,平板里传出了微弱但清晰的声音。
“容董,我敬您一杯!”一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是公司的副总之一,他笑得满脸褶子,“以后,容氏集团,可就全仰仗您来掌舵了!”
容昭昭优雅地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王总客气了,集团是大家的,我不过是暂时替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收拾收拾烂摊子罢了。”
她口中说着“不争气”,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惋,反而充满了轻蔑和幸灾乐祸。
“什么侄子啊!”另一个董事立刻接话,“一个马上就要死在病床上的小崽子,也配和您相提并论?要我说,他得这个病,就是报应!谁让他当初在董事会上,那么不给各位叔伯长辈面子!”
“就是就是!那小子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了?现在怎么样,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哈哈哈,来来来,我们别提那个扫兴的家伙了。我们应该庆祝,庆祝容氏集团,即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为容董,也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干杯!”
“干杯!”
“”
水晶杯碰撞的清脆声,夹杂着他们肆无忌惮的哄笑声,通过小小的扬声器,一字不漏地传进容黎的耳朵里。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每一声笑,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他身体里那片死寂的,名为绝望的荒原,被这突如其来的羞辱和背叛,瞬间点燃。
轰!
滔天的怒火,从他心底最深处,猛地窜起!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里,容昭昭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盯着那些他曾经或信任、或倚重的董事们,那一张张谄媚又丑陋的嘴脸。
原来
原来在他躺在这里,与死神进行着最屈辱的博弈时,这些人,这些他血缘上的亲人,事业上的伙伴,已经迫不及待地,在为他举办“庆功宴”了。
他们在庆祝他的死亡。
他们在瓜分他的所有物。
他们在把他最后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他刚刚还在说什么?
有尊严地死去?
尊严?
这就是他的尊严?!
在病床上安静地等待死亡,然后让这些豺狼虎豹,啃食他的骨肉,霸占他的一切,再把他当成一个酒桌上的笑话,肆意嘲讽和唾弃?!
不!
这不叫尊严!
这叫懦弱!叫愚蠢!叫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这就是你想要的尊严?”
一道冰冷如刀锋的声音,不大,却精准地刺入他混乱的思绪,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所有愤怒的闸门。
是慕笙。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呼残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