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黎在半梦半醒之间,混沌的大脑拼命地想要抓住这丝熟悉感。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循着那歌声的方向,伸出了手。
他抓住了一片柔软和微凉。
那是一只手,纤细,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量感。
“为什么”
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呓语。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是我来承受这一切?
被傅斯年背叛,被推入深渊,现在又被你当成棋子和实验品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段哼唱的旋律,戛然而止。
慕笙的动作僵住了。
她低下头,看着容黎那张因为痛苦和高烧而烧得通红的脸,看着他紧闭的、睫毛上还挂着汗珠的眼睛,看着他死死抓住自己不放的手。
那双总是清冷、果决的眼睛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有怜悯,有审视,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理清的、被触动的情绪。
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良久,她才重新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因为你该活着。”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微光时,容黎终于从昏沉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身体的剧痛已经退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被巨轮碾压过后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酸软。他动了动手指,都觉得费力。
他偏过头,看到慕笙正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她身上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因为一夜未眠,眉宇间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倦色,却丝毫没有减损她身上那股清冷凌厉的气场。
听到动静,慕笙立刻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在瞬间就恢复了平日的锐利。
“醒了?”她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退了。”
她的动作很自然,仿佛昨夜那个彻夜不眠、为他擦汗哼歌的人,并不是她。
容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得像要冒火。
正在这时,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林鸢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径直走到了慕笙身边。
“慕小姐。”她的声音依旧像没有感情的机器,“第一阶段的观察数据出来了。”
慕笙接过平板,快速地浏览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眉头,一点一点地蹙了起来。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容黎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慕笙放下了平板,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那眼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和严肃。
“出了一点状况。有点危险。”
林鸢说话开门见山,没有一点点的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