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哔剥,映照着一大一小两个安静的身影。陆明仍在深沉的睡眠中,身体本能地吸收着玉髓膏的残存药力与那“解毒露”中蕴含的奇特生机,进行着自我修复。
陈久安则手握最后几块下品灵石,盘膝而坐,全力运转《青囊炼气诀》。经历连番恶战、疗伤、逃亡,他体内经脉早已空乏饥渴,此刻吸收灵气的效率竟比平日快上数分。
灵气如涓涓细流汇入丹田,转化为精纯的“生气”,不仅快速修复着胸骨的裂痕与内腑的震荡,更让他因消耗过度而有些黯淡的“医魄”重新变得凝实清凉。
数个周天之后,几块灵石化为齑粉。陈久安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而逝。他感受着体内充盈起来的的力量,虽然远未恢复到巅峰,但至少有了应对一般危险的能力。
“炼气三层的壁垒似乎有些松动了……”他若有所思。生死之间的磨砺,果然是提升实力最快的途径之一。
天色大亮,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仿佛昨夜那致命的紫魇瘴只是一场噩梦。陆明也终于醒来,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勉强行动,眼神恢复了清明。
“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哪?”陆明看着洞外,脸上仍有一丝后怕。
“继续往西北方向,去落云宗地界碰碰运气。”陈久安一边收拾行囊,一边说道。他目光扫过石缝深处那株诡异的“瘴母”,心中微动。
“你在此稍候,我进去看看。”
他提起长剑,小心翼翼地向石缝深处探去。越往深处,那股阴寒的能量波动越明显。绕过几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石缝之后,竟然隐藏着一个人工开凿过的石室!石室不大,仅丈许见方,布满灰尘蛛网,显然已废弃多年。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尊半人高的、造型古拙的青铜丹炉,炉身刻满了鸟兽虫鱼与云纹,但炉火早已熄灭,冰冷彻骨。
石室一角,有一张石床,床上铺着早已腐朽的蒲团。旁边还有一个倾倒的石架,散落着几件腐朽的玉瓶和一枚黯淡的玉简。
“这里……竟是一处前辈修士的炼丹静修之所?”陈久安心中讶然。他仔细检查,发现丹炉炉底似乎有些非自然燃烧留下的焦黑痕迹,旁边地面还散落着一些未能完全燃烧的、颜色漆黑的药渣,散发着淡淡的腥苦气。
“像是在炼制某种极厉害的毒丹时出了意外……”他做出初步判断,“或许外面的‘瘴母’,都与这次失败的炼丹有关?”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枚玉简上。拂去灰尘,将玉简贴于额头,集中精神探入。
一股庞杂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这并非功法,而是一位自称“百草散人”的修士留下的炼丹笔记与行医心得,其中更夹杂着大量他对人体经络、灵气运行与各类毒理药性的研究手札,许多观点堪称奇思妙想,甚至离经叛道!
例如,他认为“丹毒”并非杂质,而是药性过于酷烈、未能与人体灵气完美融合的表现;他认为某些“毒”在特定条件下可转化为大补之“药”;他甚至提出了“以灵针截脉,逆转气血,模拟假死以渡劫”的疯狂构想……
而这枚玉简的最后,记录着他正尝试炼制一种名为“蚀髓蛊灵丹”的邪门丹药,欲以此控制一位大敌,但似乎最后关头丹炉炸裂,功亏一篑,笔记也到此戛然而止。
这枚玉简,对陈久安而言,其价值甚至超过一部高阶功法!它提供了一个本土修士如何将医学(丹道)与修真结合的真实范本,虽然偏激,却充满了启发性。尤其是其中关于毒理转化和灵针应用的部分,与他之前的许多想法不谋而合,甚至提供了更深入的思路!
陈久安如获至宝,当即沉浸其中。他结合自身深厚的现代医学知识,去理解、验证、甚至批判玉简中的观点。
不知不觉间,他拿出得自张员外的那支普通毛笔(备用),又找出几张鞣制过的兽皮(行囊中准备记录用),开始就着地上的灰尘,快速地写画起来。
他将《青囊炼气诀》的基础要义、《青岚炼气基础》中的能量观、《百草手札》中的奇思妙想,以及他自己的人体解剖学、生理学、病理学、药理学知识,开始尝试进行系统的融合与互译!
他以“经络”对应“神经/血管网络”,以“丹田”对应“能量中枢”,以“灵气”对应“生物能量”,以“丹毒”对应“药物副作用/排斥反应”……
他不是在简单抄录,而是在创作!在撰写一部独属于他自己的、横跨两个世界医学智慧的——《灵枢注疏》!
这部注疏的开篇,便是他基于昨夜经历,对“紫魇瘴”的详细分析:成因、毒性成分(能量层面)、症状病理、以及多种破解方案(包括常规丹药、灵针术、以及类似“解毒露”的以毒攻毒法)。
陆明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兽皮上那些前所未见的、标注着各种奇怪符号(化学式、物理公式的变体)和精细人体结构图的文字,只觉得头晕眼花,却又隐隐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某种极其深奥的道理,看向“林师兄”的目光不禁更加敬畏。
就在陈久安沉浸在创造的喜悦中时,那尊沉寂已久的青铜丹炉,忽然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了一下!
炉盖缝隙处,溢出一丝极其淡薄、却让陈久安眉心“医魄”剧烈跳动的漆黑如墨的邪气!
虽然只有一丝,并很快消散,但其中蕴含的怨毒、死寂、以及能侵蚀万物的诡异特性,让陈久安和陆明同时汗毛倒竖!
“这丹炉里的东西……还没死透?!”陈久安猛地拉起陆明,毫不犹豫地向石室外退去。
那位“百草散人”炼制的恐怕是极其可怕的东西,绝非他们现在能触碰的。这处石室是福地,也是险地!
两人迅速退出石缝,头也不回地远离了那片区域。
一路疾行,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石室的任何气息,两人才停下来喘息。
陈久安拿出那张简陋的地图,再次仔细查看。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城镇和宗门标记,而是开始注意山川河流的走向。
结合“百草散人”手札中偶尔提到的只言片语(如“黑风岭阴脉汇聚”、“溪源镇地灵稀薄”),他忽然对地图有了新的理解。
“或许,修士的聚集地并非随意选择,而是与所谓的‘灵脉’有关。落云宗与青岚宗占据的,可能是灵气最充裕的区域。”他指着地图上两宗的位置分析道,“而我们所走的这条路,似乎一直在绕开主要山脉,处于灵气相对稀薄的边缘地带……”
他手指划过一条隐约的、沿着一条河流走向的路径:“如果我们稍微冒险,靠近这条‘澜沧支流’走,虽然可能遇到更多妖兽或未知危险,但灵气浓度可能会高一些,更利于你恢复,也更能避开青岚宗主要的搜查路线。”
陆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现在对这位“林师兄”的判断已是无条件信服。
“走吧。”陈久安收起地图,目光坚定地望向新的方向,“边走边治,我们的‘临床教学’,才刚刚开始。”
他拍了拍怀中那枚记录着《灵枢注疏》开篇的兽皮,心中充满了探索的激情。
前路虽险,但一个将现代医学体系与修仙文明彻底融合的宏大构想,已在他心中悄然生根发芽。而这一切,都将从他身后的第一个“学生”和接下来的每一个“病例”开始。